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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1页）

贾母立喝：&ldo;闭嘴！&rdo;指着她骂道，&ldo;你竟拿宝玉的前程来起誓！宝玉何等干净的人！&rdo;

王夫人哭道：&ldo;我已说了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老祖宗只不信。&rdo;说着又磕头。

半晌，贾母叹道：&ldo;罢了，不是就不是罢，何苦来，拿宝玉做噱头。&rdo;因摆手让她下去了，只是心中仍放不下。

本来因周瑞两口子知道府里的事儿过多，不敢交给官府，如今人都没了，也没什么好防的。一头将周瑞一家各色事物悉数托了出去，另一头府里细细排查，一时阖府人心惶惶。

贾琮几个下学回来才知道这事儿，听闻是个&ldo;白白净净的小子，在马房见过&rdo;，与幺儿对视了一眼。吴豹子之子吴攸生的挺白，名字还是贾赦取的，偶尔也往马房去玩耍几回，只不是荣国府的人罢了。

马房也有疑心他的。只是一来他们马房的人素来捞不着什么、&ldo;罗宾汉&rdo;当日也不曾丢过东西；二来吴豹子平素为人大方、人缘极好，吴攸嘴甜又爱马、极讨人喜欢；三来谁都知道吴豹子是贾赦的人，平素贾赦赏赐给的极多，马房众人奉承尚且不及，谁肯给他惹事去？再说，周瑞两口子平素得意过了些，日日端着架子二主子似的，马房的人心里早都暗暗不忿多年了。故此没人吭声。

次日，五城兵马司寻到了周瑞家的外宅，在里头抄出许多财物，只是贵重的并不多。实在乃因各户豪奴外宅纷纷遭劫，他们家将极值钱的都搬进府里去了，恰便宜了贾赦。因前儿荣国府里遭了&ldo;罗宾汉&rdo;不曾破案，这回他们出了不少真力气，不多时便从一个大柜子底下翻出了许多账册子并书信。赵承一瞧，头皮都发麻了，思忖了半日，命人取一个大匣子将那些装了，亲自打马往荣国府来。

贾母听了以为案子有信儿了，遂命人将贾赦贾政都喊来荣禧堂，贾琏这几日都请假在家也在旁陪着，她自己亲坐于屏风后头，乃说：&ldo;有请赵指挥使。&rdo;

赵承进来连连拱手，只问了安，不曾先开口说事儿。

贾政忙问：&ldo;累大人如此辛劳，我们家阖府老幼感激万分。大人这么快便过来，想是我们家的案子有了信儿？&rdo;

赵承苦笑道：&ldo;下官委实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都拿来了。&rdo;因亲手将那一匣子证据搁到案上。

贾赦性急，忙上去打开拿了一本就看，越看脸越黑。贾政也拿了本看了看，气的当即摔在案上。又瞧见有许多书信，伸手拆了几封来瞧，大惊失色！

贾母在后头着急，忙喊鸳鸯：&ldo;拿些进来我瞧。&rdo;

鸳鸯应了，出来向二位老爷行礼。贾赦冷笑道：&ldo;多取些，给老祖宗细看。&rdo;鸳鸯忙低下头取了几封书信并几本账册子进去了。贾政面黑如铁，贾赦讽道：&ldo;尊夫人好大的官威。&rdo;

贾母急急的看了看那几样，颤声低喊：&ldo;无法无天！&rdo;这会子她已然认定周瑞两口子定是王夫人害死的无疑，因深恨她口没遮拦，竟拿宝玉的功名去起誓。

贾赦干脆多捞了些送到屏风里头：&ldo;老祖宗慢慢瞧、细细瞧。瞧完了咱们再算账。&rdo;

原来那里头都是些王夫人与周瑞两口子贪墨公帐、偷卖荣国府的产业并包揽诉讼官司的证据。周瑞恐怕有一日东窗事发被王夫人丢出去做替罪羊，暗暗备下的。这些事贾母素来多少都知道些子，亦不以为然，只是不曾想她们胆子如此之大，贪墨数量如此之多。又恨她首尾不周全，如今还将证据送入官府手中，竟是全然无法遮掩了。半日，她拄着拐杖从屏风后来，亲向赵承行了一礼。赵承还礼不跌，口称&ldo;不敢&rdo;。

贾母道：&ldo;劳顿赵大人了。老身治家不善，致恶奴贪墨至此，又欺上瞒下做出这许多事来。还望大人相助严惩此一干贼奴，寻回我们府里遭窃的财物。&rdo;

赵承明白，这是要将一切罪责悉数推到周瑞一家身上。横竖古来皆如此，也不奇怪，喏喏称是，只说&ldo;都在下官身上&rdo;。又指着那些账册道：&ldo;这些只怕下官得带回去，不然不甚好办。&rdo;

贾母道：&ldo;不如先暂放于老身之处、老身瞧瞧可好？&rdo;

赵承知道她们府里要做手脚清除掉王二太太的干息，陪笑道：&ldo;自然，老太君何日瞧好了，打发人来告诉一声、下官亲自来取。&rdo;言罢立时告辞，脚底下踩了风火轮一般跑了。

他刚出门，贾母坐在正位上吩咐&ldo;都与我拿来。&rdo;鸳鸯赶忙将那一匣子都捧了过去。一时厅中静悄悄的连咳嗽都没人敢。也不知过了多久，贾母长叹一声：&ldo;国库的欠银就由二房来还，老大，你看如何？&rdo;

贾赦心中冷笑，口里哼了一声：&ldo;老太太偏心过了些，大库房只得那么点子？&rdo;

贾母道：&ldo;大库房是不是周瑞一家盗的如今尚且不知，况依着我看，老二家的绝不知情。&rdo;贾母明白，一则王夫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明搬，她素来都只从账上做手脚；二则前些日子她欲求取大库房的银子还国库欠银，显见是不知道的。&ldo;凤哥儿说旧年盘库还是齐全的，想来贼人也不曾盗走多久，官家自能替咱们追回来。&rdo;

&ldo;追回来？老祖宗您信么？&rdo;贾赦讽道：&ldo;那个冷什么的铺子里的签子倒是自己飞进去的。&rdo;

贾母乃命鸳鸯将那匣子&ldo;送给你大老爷去&rdo;，道：&ldo;你自己瞧吧，尚且不及欠银的那个数。&rdo;

贾赦瞄了那匣子一眼，扭头喊：&ldo;琏儿，使人细细查来。还有公帐也拿来，这些只怕未必齐全。&rdo;

贾琏忙应了，亲上来抱住那匣子。

贾母又道：&ldo;你只瞧账册子便罢了，那些书信与我留下。&rdo;

贾赦冷笑了一声：&ldo;琏儿，没听见么？你祖母要那些你二婶子包揽诉讼官司的书信呢，快些捡出来送去。&rdo;

贾母因说：&ldo;老大，得饶人处且饶人，本来都是一家子，包揽官司之事你也不是没做过。&rdo;

贾赦大奇：&ldo;我做过？怎么我自己竟是全然不知道呢？老祖宗可有证据没有？&rdo;贾母哪里来的证据？方欲斥他几句，又压下去了。偏这会子贾赦又说话了，&ldo;这会子倒一家子来了，她贪墨公帐的时候怎么就不是一家子呢？&rdo;

贾母知道他不痛快，也恨王夫人贪心太过，休了她的心都是有的。又恨她性子太急，竟是灭了周瑞两口子的口，那盗贼保不齐当真与他二人有牵连，他们一死倒是断了线索去。只是如今委实没法子，这一大家子都指着元春与宝玉两个，不忍她又能怎样？况她挪去的那些也不曾见她自己使，不过是为了孩子罢了。

贾琏这会子也顾不得脸面了，当真就立在贾赦身边细细的将匣子里的书信剔出来，剔一封交与鸳鸯一封、再剔一封再交一封。贾政面上仿佛开了个绸缎铺子，各色颜色都有，倒也有趣。

待他终于剔完了，含笑向鸳鸯道：&ldo;多谢姐姐。&rdo;

鸳鸯忙福了一福，捧着书信回到贾母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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