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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5章（第1页）

次日上午，朱桐择了朱家一处别院与此人相会。这大夫姓息，四十岁上下，瞧着慈眉善目的。二人对坐后，息大夫长叹一声：&ldo;拙荆昨日已回娘家去了。&rdo;

朱桐摇摇头，道：&ldo;息大夫，我将我知道的情形说一遍，你听听可有不对之处。&rdo;遂依着卷宗说了。

息大夫听罢面如金纸：&ldo;许四老爷竟然替我行贿？&rdo;乃跌足道，&ldo;那年他得了急病，是我救的，之后他便当我是恩人了。朱大人，许四老爷乃一片好心。求大人念在他本无恶念，网开一面。&rdo;

&ldo;纵然他是好心，他做的不是好事，律法必会惩处。且此事对你好，对受害者却是恶。&rdo;朱桐道，&ldo;再有，虽行贿之事不与你相干，下药那事你依然逃不脱蹲牢狱。&rdo;

息大夫怔了怔，良久不语，长长一叹。&ldo;我行医多年，深知道人性。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再懂事的女人也没法子一碗水端平。当年，我两个孩子，一个五岁，一个两岁。&rdo;

朱桐道：&ldo;那你就当娶个身子不妥、生不出孩子的女人。&rdo;息大夫一愣。&ldo;再不济你可以给自己下绝育药啊，怎么就给人家下呢？还不是舍不得损自己、只舍得伤旁人？&rdo;

息大夫又长叹道：&ldo;我并非舍不得损自己。如今我儿尚小。我是个大夫，什么没见过……恐怕日后有个三长两短，断了香火，还得再生一个续上。&rdo;

&ldo;可你媳妇已不能再生了。你到时候预备纳个小妾？&rdo;

&ldo;只买个婢女便好，生下儿子便发卖出去。&rdo;

&ldo;若那个婢女总生不下儿子，一直生女儿呢？&rdo;

&ldo;这……&rdo;息大夫让他问住了。

朱桐哂笑道：&ldo;与我猜的一模一样。息大夫你平素虽也良善，但凡与你自己休戚相关，不论多恨的手也不会舍不得下。亏的你媳妇还痴心一片舍不得告你、跟她娘家父母闹呢。你压根没把人家当人。你娶妻不过是请个女佣照看儿子罢了。&rdo;他大声道，&ldo;吕氏，你可听见了？&rdo;

只见门帘子一掀，息大夫的妻子吕氏含泪从左边屋子走了进来。息大夫羞得满面通红。吕氏看了丈夫半日，忽然放声大哭。

殊不知这会子右边屋子亦有人。一位三十多岁的美人坐在案头陪着垂泪，刘净抱着胳膊立在她身旁。过了会子，刘净轻声道：&ldo;但凡男人当真喜欢一个女人，宁可辛苦自己，决计不肯让她为难、遑论受委屈。那男人并不喜欢你。不过是如这息大夫一般罢了。可用、取来用用。不可用，闲搁着。遇上取舍，不论另一方是谁，你必最先舍掉。&rdo;

美人啼哭道：&ldo;我好苦的命……&rdo;

刘净拍了拍她的脊背：&ldo;你的命苦，我的命不苦么？&rdo;她坐到美人身边道，&ldo;我父亲本是个逆贼……我父亲便是刘侗。&rdo;美人一愣，不觉坐起身来。刘净悠悠吐了口气。&ldo;他想要个外戚身份，便随便将我嫁给鲁王，还逼得先头的鲁王妃退居次位。&rdo;

美人身子一颤：&ldo;你、你、你是？&rdo;

刘净点头：&ldo;我便是出家为尼的鲁王妃刘氏。&rdo;她随口道，&ldo;丈夫得了花柳病，父亲想要我替他生个外孙好正大光明执掌鲁国，我还能怎么办？不就只有偷人了？&rdo;

美人懵了。半晌。&ldo;什么？&rdo;

刘净再说一遍：&ldo;我丈夫鲁王得了花柳病，我父亲急着要一个他女儿和鲁王生的儿子做鲁国世子，我除了偷人还能如何？总不能跟鲁王睡吧。&rdo;

&ldo;那……那鲁国世子……&rdo;

&ldo;假的。&rdo;刘净道，&ldo;我和朱桐都舍不得把亲生儿子丢去鲁王府给太后养。那孩子是个孤儿。&rdo;

美人又傻了。&ldo;要是被人知道可如何是好？&rdo;

刘净微笑道：&ldo;我在鲁国先做了鲁王妃又做丞相夫人，此事早已无人不知。&rdo;美人呆若木鸡。刘净乃正色道，&ldo;曹姐姐，我也是女人，我也嫁给过王爷，我也进过庵堂做姑子。我也盼着有男人可依靠。故此，曹姐姐的心情我能感同身受。只是你所托非人。别的暂且不提，你只想想，他会休了他家太太娶你么？若是娶你，他的儿女会如何待你？你听外头这位吕氏哭的。她男人并非不爱她，只是更爱他自己的儿子罢了。为着儿子不知会不会吃的苦，先捅新媳妇一刀再说。&rdo;她惋惜道，&ldo;可惜这吕氏才二十一岁，这辈子都不能当母亲了。&rdo;

正说着，隐约听见外头息大夫说什么&ldo;我儿子便是你儿子&rdo;，刘净恼了，摔帘子走了出去，冷着脸道：&ldo;息大夫，你若没对你媳妇下这般狠厉的手段，你儿子委实是她儿子。如今你便是因为那两个孩子将你媳妇害成如此模样，她心里还能不难受？纵你儿子尊重她，能亲近她么？继子亲近继母，不怕被人说三道四么？你岁数这么大了，总有一日先她而去。你儿子哪怕将她当亲娘孝顺，并不能将她当亲娘亲近。若再娶个不省心的儿媳妇，她日后有没有善终还两说呢。&rdo;

朱桐一叹，问道：&ldo;你是大夫。她这身子还能调理回来么？&rdo;

息大夫摇摇头：&ldo;我恐怕日后心软，下了最厉害的药。&rdo;吕氏霎时悲声大恸，摧人心肝。屋内那美人亦泪如泉涌。

刘净冷冷的道：&ldo;那你这故意伤害罪就厉害了。等着坐牢吧。&rdo;

息大夫哭道：&ldo;是我对不起你。我这辈子只做了这一件亏心事……&rdo;

刘净道：&ldo;对不起管用的话，还要律法做什么。&rdo;

朱桐接口道：&ldo;亏心事小，违法事大。吕氏可以原谅你，律法不能。&rdo;

正文第907章

时入腊月，北风猎猎。

秦王正式封朱桐为参知政事，命他重审浮云堂保险柜里翻出来的那些案子。太王太后和太后的兄弟皆让其姐妹训斥一顿，禁足在府中不得出门。朱桐摇摇头：&ldo;多少案子是与他们相干的，竟就这么避了。&rdo;

浮云堂的保险柜终于打开，此案豁然开朗，秦国朝堂上下惶惶一片。朱府大门敞开，来递片子的一律不见；后门角门皆铁将军把守，不放半个人进去。饶是如此，一晚上便隔着门缝不知投进去多少书信。

朱巍头一批抓了二十多个官员。首先提审的是提督学政张大人，此人当世大儒素有清名。朱巍退去左右，连个文吏都不带，只自己坐在堂前。张大人低着头默然垂泪。朱巍咳嗽两声道：&ldo;张大人，听闻你年轻时就读于沧州东海书院，而后考取的二甲进士第二十八名，可对？&rdo;

张大人一愣，抬起头来。正逢见朱巍朝他使了个眼色。张大人心下大定。&ldo;正是。&rdo;

朱巍道捋着胡须道：&ldo;老夫与吴瑞先生交好多年……&rdo;话未说完，张大人已面呈惊喜。朱巍又咳嗽两声，&ldo;东海书院学风严谨，教导出来的学生个个为官清廉，张大人早先亦是我秦国赫赫有名的清官。是谁诱你收受贿赂、助人科考舞弊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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