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医院他没有再回酒店,原定的机票已经退掉了,能买到的航班在三天后,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祁宜年索性讲计划提前,去拜访孟氏老家主、孟洲的爷爷,孟延年。 孟宅在寸土寸金的北城市中心占据着一处可以跑马的草坪的面积,主宅并不大,但环绕着主宅是一片辽阔的草坪和灌木,屏蔽了市中心的吵闹,将闹中取静的富家做派彰显到极致。 祁宜年去拜访的时候用的是他爷爷的身份,孟延年年事已高,已经退出了孟氏,不接见生意上的人了。 佣人将祁宜年引进会客厅,孟延年坐在主位沙发上,撑着拐杖看了祁宜年很久,“很像,和他年轻的时候很像,”老人眼睛里有动容的泪光,“当年一起并肩战斗好像还是昨天,转眼,各自成家立业,孙子都这么大了。” “我外公经常向我提起您,他也很怀念年轻时候的那段日子,这次听说我要来北城,特意托我拜访您。”祁宜年得体地回答。 老人笑着摇摇头,“十几年前跑到乡下老家后就再也不出来,这个老东西,想见他一面都难,”老人招手让祁宜年过来坐下,半倾身问他,“你外公现在还好吗?” 祁宜年坐着和老人聊了一下午的天,都是关于他外公在乡下的事情,以及听老人将一些过去的故事。他没有提起关于老人持有的祁氏的股份问题,仿佛只是一个多年不见的外孙子,陪老人闲话一个下午的家常。 谈话快结束的时候,祁宜年提出离开,老人略微抬眼看他,“你没有别的想和我说的了吗?” 祁宜年笑了下,“孟爷爷还想听我外公的什么事情吗?” 孟延年慈祥地笑着应道:“我是想听你的?” 祁宜年:“我的?” 孟延年手心拍了拍拐杖头,“你和小洲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你要和他协议结婚,然后把他打进了医院。” 祁宜年:“……” 孟延年哈哈笑了两声,“我没有苛责你的意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问一声是想知道你遇到什么困难了么,说出来爷爷看能不能帮帮你。” “孟爷爷,很感谢你,我确实遇到了一些困难,如果您出手的话会容易解决,”祁宜年微微颔首,又抬高了下巴,“但我听您讲您和我外公的事,不准备向您求助了。” 孟延年转头,“哦?” 祁宜年徐徐道:“您和我外公是出生入死的战友情,我这边的事本来就很让我外公伤心了,要是还把您牵扯进来……我外公知道后也不会愿意,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他高兴。” “好啊,”孟延年拍拍祁宜年的手背,老人的手掌心温暖干燥,“有你这样心性的外孙他不会失望的。” 孟延年说着话的时候眼睛余光瞥见一道人影快速地从门外闪过,他皱眉,家里没有哪个下人会这么匆忙走路,而且看背影好像他那个糟心的大孙子。 孟延年摇摇头,不知道做了什么事又被他爹赶到这边来了吧,于是没再理。 而书房里,孟洲悄莫声息地钻进了门。 “艹,吓死了,差点被看见。”孟洲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爷爷在会客厅,以往这时候都是在湖边钓鱼的,失策。 孟洲想了想要不要改变计划,然而来都来了,他一咬牙就决定现在做。 目光锁定放在书柜高处的观音像,前面还放着一个供桌,上面摆着香炉,铜绿色香炉里悠悠燃着香。 孟洲走到供桌前,双手合十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南无阿弥陀佛,菩萨呀菩萨,我这不是冒犯,只是给你找个更好的地方供着,香火摩多摩多,米多面多。” 拜完后,就挪开香炉,脚踩供桌攀上书柜,去抓在壁龛上供着的木雕观音,没想到这个底座卡的还挺紧,一时间拿不下来,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响动。 孟延年推开书房的门,让祁宜年进来,“当年我和你外公在战场,那时候连老婆还没有,我们就说好了结娃娃亲。” 祁宜年跟在孟延年身后走进书房,这里采光很好,整个房间很明亮,祁宜年进来的时候敏锐地在书桌下的缝隙里看到一截布料,然而没等他看仔细那截布料又不见了。 小偷?还是这里的人? 前面孟延年还在继续说:“……结果两面孩子长大了各自有了喜欢的人,没成,我说这娃娃亲就落到了孙子辈。” 祁宜年还在想书桌底下藏了谁,看孟延年想往那边去,忙不动声色拉住他,还不知道是不是危险的人,不能让老人过去。 他一步步往书桌正面转,想查清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孟延年没注意祁宜年的动作,被对方拉住了索性就停在原地继续讲,“前天听说你去找小洲协议结婚,我还想是不是你外公还想着这门娃娃亲,但这结婚怎么还协议的啊,是不是怕对我们小洲不满意,有个试用期” “他还想对我有试用期?!”孟洲一下子从书桌下窜出来,和转过来查看的祁宜年正撞了个脸对脸。 祁宜年面色不变,然而孟洲看到对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次抱着对方要下跪的回忆就刷的全部涌了上来,脸色瞬时红的能在上面烙鸡蛋。 “你你你你你……你不要多想,我是不可能对你下跪的。” 孟爷爷在一边探耳朵,“什么下跪?” 祁宜年望着对面孟家大少爷红的滴血的脸,在这一刻奇异地觉得愉悦,他的眼底涌起笑意,开口时声线还很稳,“孟洲说骗人当老婆是不对的,要下跪道歉。” 孟洲:“???” 孟洲:“我什么时候……”骗你当老婆然而后面几个字没说出去,因为他想起他当时的行为确实好像真的算是骗了。 祁宜年揶揄地望着他,眼睛里浮着星碎的笑意,这么近的距离,孟洲甚至能看清他瞳孔里茶色的轮状射线,以及里面倒影的自己,一瞬间,他的脸好像又开始烧了。拜佛 “孟洲,你怎么在这里?”孟爷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躲在我的书桌下干什么?” 孟洲:“呃……” 祁宜年也看向他,眼睛里面带着审视。 孟洲扯了扯刚才藏身桌下而皱起的衣服,“……爷爷,我那个可能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孟延年一步步撑着拐杖一步步走过来,祁宜年观察着孟洲脸上开始慌乱的眼神,觉得有意思,他视线转向其他地方,看到书桌下的桌肚里倒着一座观音像。 黑檀质地,花纹优美,雕刻细腻,一看就价值不菲,更重要的,祁宜年转头看向供桌上的鞋印,抬头,壁龛上空空荡荡,特意在书房里供着,这观音像对孟爷爷意义也挺重要。 而现在,被这位大孙子盗在地上。祁宜年看好戏地弯起了眼睛。 孟洲看见对方那个小狐狸似的表情就气,他现在落在这个地步还不是因为绑定了那劳什子男德系统,捆绑对象还是眼前这个人。 孟洲磨了磨牙,孟延年已经走到了书桌正面,此刻也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观音像,他抬头看看空空荡荡的壁龛,又看向地上,来回反复三次,颤颤巍巍的举起拐杖,“你个逆孙子!” 孟洲一个闪身避开,蹲身抱起地上的观音像,从孟延年挥下的拐杖千钧一发地跑过去,本来是看准了书房门要跑出去,临了顿了一步,后仰头凑近祁宜年,两个人呈背靠背的姿势。 “我不管你来找我爷爷是什么目的,”孟洲呵呵一笑,“娃娃亲?你做梦去吧,我是绝对不可能嫁给你的,老子就不是守男德的男人!” 祁宜年:“?” 孟延年一拐杖敲在孟洲背上,“你给我把观音像放下!” 孟洲吱呀乱叫一声,一溜烟窜了出去,“爷爷你不讲武德!” 孟延年用拐杖指着孟洲的背影,“我不讲武德,你还不守男德,你给我讲清楚,你不守男德是什么意识!”然而后者早已跑的没影了。 孟延年放下拐杖,撑着身体顺气,祁宜年帮他顺背,“孟爷爷你别气。” “你说说,你说说现在的娃娃,”孟延年气的吹胡子瞪眼,“观音他都敢亵渎,还有他说的什么武德、男德的,我怎么都听不懂?” 祁宜年:“……” 祁宜年垂下眼睛,遮住了眼里的笑意:“我也听不懂。” 祁宜年从孟宅离开后,回到酒店,先检查了这几日的行程,最早的机票订在了三天后。 他从邮件里接收了好友发过来的资料,以一目十行的速度快速浏览完,大致了解了现在的进度。想了想,他给对方拨过去一个电话: “我三天后回去,剩下的那些不好挖的细节你先放着吧,等我回去后再处理。” 手机里传来好友萎靡不振的声音,“你可终于要回来了,我快死了,我已经死了,这么多数据,我现在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0和1,我觉得我要成为一个无情的打工机器人了。” 祁宜年尾指扣了扣手机侧,“你这么急做什么,医院里出病危通知了么?” “那倒没有,我这不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吗,要是他从昏迷状态醒过来把你的权限关了怎么办,我们就什么资料都拿不到了。” 祁宜年向后靠在椅背上,望着酒店高层窗外瑰红色的云层沉默了一两秒,才继续道:“刘文轩现在还有心思在我身上玩小手段,还没到那么危急的时刻,”顿了两秒,他转开话题,“听说北城郊外的北禅寺很灵,明天我要去给我外公供一盏长生灯,你要不要?” “你是怕我二十七岁就猝死在丑陋甲方的摧残下英年早逝吗?” 丑陋甲方祁宜年:“这是福报,甲方明天给你点灯,乖。”说完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了床上。 他推开椅子,走到一整面的落地窗前,向下望去,城市人海车流的洪流在纵横交错的道路上奔涌不息,霓虹彩灯由近及远渐次亮起,而在这上方,是沉默而瑰丽无言的火烧云,倒映在祁宜年茶色的瞳孔里,仿佛有某种火焰在其中燃烧。 “这真的靠谱吗?”孟洲手里捧着有他半个胸膛高的观音像,黑檀的还挺重,这么一路走下来手臂酸痛。 “你怎么还临阵退缩?”胡卢拍他肩膀一下,“支楞起来,偷都偷出来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上北禅寺。” 孟洲无语,“感情不是你一步三叩首你不累,你说的轻松。” “好家伙,那也不是你啊。” 苟宿弱弱出声,“你们别说了,小师傅要不高兴了。” 孟洲和胡卢立刻立正站好,姿势端正:“阿弥陀佛。” 前面走的小和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双手合十对他们道:“两位施主,拜佛要心诚,心诚才灵。这三叩九跪的仪式虽然由我代劳,但二位若想所求实现,还需对佛祖心怀尊敬。” “小师傅,”孟洲从观音像后探出脑袋,“我念的虽然是阿弥陀佛,但我拜的是观音,不是佛祖。”孟洲扬了扬手中的观音像,表达他的第一意愿,“古时候和尚和尼姑不是分庙么,你带我去拜观音对不对口啊?” “……”小和尚,“观音菩萨和佛祖是同宗,心中有佛法,拜哪个都是一样的。” 孟洲:“……可我拿的是观音像,还是要拜观音吧。” 小和尚:“……” 孟洲:“……” 大眼对小眼两秒后,孟洲讪讪道:“您继续,别理我,我沾光。” 小和尚看了他一眼,看朽木不可雕也似的摇了摇头,继续进行晨课。 孟洲便捧着观音像跟在他身后沾光。 原来他和胡卢、苟宿三个人清晨来山下,准备徒步爬上北禅寺以示心诚的时候,看到有个小和尚在林荫的古道上一步三叩首地朝拜。 孟洲咂了咂嘴,“我看我们要不还是坐缆车吧。”被对方这么一比爬山算什么心诚,干脆破罐子破摔,菩萨愿意接他这个私活帮忙解决男德系统就接,不愿意直接拉倒。 胡卢拉住他,“我们可以跟在他后面上山,这里面有个说法,叫沾光。” 孟洲眼睛一亮,主动上前和小师傅商量,于是最后对方让他们沾着光一路爬到了山顶。 站在山顶的万丈霞光里,孟洲迎风而立,千尺豪言壮志在胸腔中油然而生,“我觉得我这次一定能摆脱祁宜年那个男人。” 然后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走进了北禅寺的大门。 “卧槽,”孟洲抬起手中观音像和它眼对眼看了一眼,“我要不还是自己滚下去再爬一遍北禅寺吧。” 苟宿:“孟哥你怎么回事?山顶风大?”把你吹傻了? 孟洲:“我觉得我心不诚,”他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北禅寺的朱红大门,“我刚才看见一个长的像祁宜年的背影走进去,我觉得这是佛祖对我的某种暗示。” 胡卢:“只是个背影就能看出长得像?你才和他见了几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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