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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第1页）

志豪眼下满脑子都是军工生产的问题，他的革命浪漫主义的天真依旧，哪里知道外面世间沧桑巨变呢？

第二天，大虾米又逼他吃饭，再不吃你就见马克思了！志豪还是不动。突然，传来一声响亮嗓音：&ldo;大虾米，你伺候谁呢？&rdo;大虾米热情相迎，&ldo;拳师傅，您怎么来了？&rdo;拳师傅说来看朋友。志豪没想到拳师傅认识大虾米，还寻到此处。拳师傅朗声道：&ldo;怎么我铁杆工人阶级，就不兴有个当官的朋友？再说，我打拳人，三教九流谁不结交，老苑是我徒弟！&rdo;拳师傅与他同在江南造船厂干过，大虾米客气地开门让他进去。

拳师傅故意大声对志豪说，&ldo;该吃吃，该喝喝，不要搞坏身体。这是一种磨炼，看你是个啥材料制成的。抗得住，你就能活得好；抗不下，自己萎缩下去，不打自垮，那就活该！姓苑的你骗人，师傅应当先揍你！&rdo;志豪先道歉，一直以来对师傅隐瞒身份。师傅叹道：&ldo;我早看出你，不是小干部，来头大得很。大得关这里了！这有三道岗，乖乖！&rdo;志豪苦笑，说：&ldo;我一贯高傲，戴着一顶&lso;大大的&rso;的铁帽子，摘不掉！&rdo;

拳师傅声音有力地说：&ldo;抬起头来！老苑，八卦练的是心，心是太极。太极就得分清气之阴阳，身之清浊！&rdo;志豪知道师傅与他谈的不是八卦的法理，分明是人生啊。拳师傅说：&ldo;看见万人大会批斗你了，我看你还没记住我的话，注意，人家四个大汉夹着你，打你，你忘了我说的四个字：轻灵绵随，粘连为主。人家是强势，可光挨打了哪成，得自我保护。不过咱们切忌露形，要吃大亏！&rdo;

志豪一时百感交集，紧张，委屈、惶恐和哀怨伴着伤痛一涌而出，不由得热泪盈眶。师傅又摸了摸他伤口，问：&ldo;一年的佞佞步白练了？咱练功的不伤别人，要自卫。人家拽你，推你，你每一动，双腿支撑用力，脚爪抓地，前蹬，后坐，左挤，右靠，处处含有体态平衡的动作要领，任怎么折腾你，游身，蛇形，龙步，伤不了身！这种无形无意的自然功，练的是浑然之气，浩然之气。&rdo;

志豪恍然大悟，点点头，泪花在睫毛上闪动。拳师傅叹气：&ldo;要知道揪斗，不是一两天能熬过，挺住呀！你权当是练功，干骨插气，意念放远，这就是耗功，耗得起的人就是英雄好汉，经过&lso;耗功&rso;，让气人筋骨，骨精强壮，练掉你多余的赘肉吧！&rdo;志豪又使劲儿点点头。师傅又说，&ldo;当年，我在日本人的牢里挨打，就是这&lso;干骨插气&rso;耗功，救了我的老命啊。&rdo;接着，他又拿出一瓶自制家传&ldo;行淤活血膏&rdo;，让他每天在受伤处换药两次。志豪接过药膏，泪水顺着眼角的皱褶，如同封冻了一冬的江水，肆意横流。师傅道：&ldo;天塌不了，实在没地方，来我家住！&rdo;分别时师傅伸出手重重地捏着志豪的手，让人感受到了力量和热度。临走，师傅给大虾米两瓶老酒，让他关照徒弟。大虾米点头哈腰，态度骤变。

从此，志豪坚持练八卦掌，精神矍铄。大虾米奇怪地问志豪：&ldo;你这家伙怪怪的，挨斗，写材料，吃不好，睡不着。可你练功练得身体越来越精神。&rdo;志豪开始对他大谈练功之妙：&ldo;人之所以身体舒畅，是因气行周通。气行则身体安康，气塞则生疾病。比如说你吧，外形虾米，气虚，元气难积而易散。关节易闭而难开。运动则血脉疏通，让你避免邪气侵扰！你跟着我练会百病消除，健步如飞！&rdo;此后，大虾米将信将疑地学练功。

只见俩人闭目端坐，一个在里，一个在外，都在练功。志豪枕头边放着掩护用的&ldo;毛选&rdo;、《共产党宣言》，而他口中念念有词：

闭目冥心坐，握拳静思神。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左右鸣天鼓，二十四下闻。微摇撼天柱，两腿放舒伸。闭气搓手热，背摩后精门。

志豪念一句，大虾米跟读，同时默默地做。

这天，造反派汪秘书赶早跑来视察，看见志豪和大虾米各自固守一方，盘腿趺坐，便大喝一声：&ldo;干什么哪？&rdo;志豪站立，见大虾米很有磁性弹拨着他那个长脖子，虔诚地举起手中的毛主席语录&ldo;红宝书&rdo;，声音洪亮地答：&ldo;报告，我们在早请示！&rdo;

6

瑶瑶和弈凯在大学被边缘化，外面的世界如此疯狂喧闹，而他们是没资格加入任何组织的。没有组织的人，此时此刻是耻辱的。带着耻辱的印记活着，让有理想的年轻人，惶惶不可终日。瑶瑶和弈凯，都没资格戴红袖章，弈凯更不能练琴了。瑶瑶听说弈凯的爸爸被关在西边一个地下室，想去看他，为此还准备了毛巾、肥皂和茶叶。弈凯支支吾吾地躲闪，不愿告诉瑶瑶，爸根本就不愿见她。

一天，柏香茗获准带着弈凯去探视志豪。路上，香茗叮嘱儿子，看到你爸，不许提让他揪心的事。她怕自己说得心寒，他听得心酸。

见面后，志豪精神尚好，可憔悴是显而易见的，他轻声嘱咐弈凯，&ldo;我阳台上埋的国宝，你可千万看住了！&rdo;弈凯回嘴说，&ldo;你说了八遍了！&rdo;说完又不高兴地指责爸爸，&ldo;就关心你自己的事，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我们，关心一下我妈？&rdo;香茗拽儿子，不让他多嘴。志豪不屑道：&ldo;你们经的那点事，芥末粒儿大算个啥？你经风雨太少了！&rdo;弈凯哼道：&ldo;就你的事比天大？就你是中心？&rdo;志豪瞪着儿子，说：&ldo;你也成了咱家造反派了？吃枪药了？&rdo;香茗对弈凯说，&ldo;你放下东西，外头等着我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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