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脸一热,立马转身面对窗户,还把玻璃拉开了一条缝隙,凉飕飕的夜风灌了进来,吹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他心说自己在瞎放什么屁呢,还嫌自己的形象在他哥心中崩塌得不够彻底吗?以黑夜为背景的窗玻璃把洛星身后的一切都映照得十分清晰,他看到钟年初收拾好东西,背上背包,然后走到他身后抬起了手臂。这个搂肩的动作他再熟悉不过了。洛星脊背明显一僵。然而,预想中的力度却并没有落下来,钟年初收回手,插进了裤兜。“小星,我走了。”“嗯,路上注意安全。”在医院关了两天,洛星终于被批准出院回学校,以前他总觉得教室像囚笼,但住了一次院才知道,病房更不是人呆的。由于洛星生病实属罕见,班上同学给刚出院的他举办了一个小型欢迎仪式,往他桌上堆了一桌的小零食。洛星摸摸座椅,没落灰,明显有人帮他擦过,他抬头看了眼钟年初,对方正在思考一道数学压轴题,眉心微蹙,看样子是被难道了。他放下书包,把零食一样一样往桌兜里塞,塞到最后实在塞不进去了。人缘太好,有时候就是这么幸福又苦恼。洛星往钟年初那边瞟了好几眼,终于清了清嗓子,道:“哥,我这边放不下了。”要换做以前,他早就直接往钟年初那儿堆了,根本不会提前和钟年初打商量。后排的李华闻言,饥渴地拍桌道:“我这里很空,放我这放我这!”钟年初一个眼神杀飞过去,李华瞬间闭嘴了,心说“人家的家事我在这掺和个什么劲”。钟年初把桌兜里的东西移了一下:“放吧。”恰好上课铃响了,洛星立刻把桌上的东西胡乱塞进了钟年初的桌子,拿出课本坐好。大半节课,洛星背挺得笔直,逼着自己才能听进去老师在讲什么。不知是不是错觉,钟年初的存在感好像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强。以前,钟年初和他终日形影不离,同进同出,甚至同吃同睡,这么多年过去,钟年初于他而言,熟悉得就好像他身体的一部分,只有太久没见的时候才会觉得不适应。可现在,这一部分突然跳出来,宣告独立了。在医院的这两天,他和钟年初聚少离多,他本以为经过沉淀和冷静之后,他已经可以坦然地面对,至少做到表面上若无其事,谁知他一看到钟年初,脑子里闪现的还是那晚在小巷子里发生的一切……他简直心虚死了。原来装失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居然天真地认为只要假装没发生过,就可以掩饰,谁知是欲盖弥彰。再反观钟年初,实在淡定得过了头,他心说自己什么时候能有钟年初这样的心理素质就好了。洛星动了动绷得发酸的肩膀,桌下的手指不小心和钟年初的手碰了一下,吓得他猛缩回手,直接磕在桌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班上不少同学转过身来看他,发现不是什么大事之后又转了回去。钟年初不由分说抓起洛星的手,检查了一下,低声问:“疼吗?”洛星摇摇头,痛得表情都快扭曲了,脸却红得滴血。如果搁往常,他早装模作样冲钟年初撒娇了,不把钟年初闹得没辙决不罢休,可现在,他就连被钟年初摸一下手都觉得充满了罪恶感。好在钟年初并没有握他的手太久,很快就放开了。上午的课结束之后,洛星以去洗手间为由,匆匆逃出了教室,让钟年初和李华他们先去食堂。他在洗手间的水池旁边徘徊了很久,被清洁工用看怀疑的眼神来来回回观察了好几遍。他害怕一出去就看到钟年初在门口等他,可当他出去之后,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他又有些失落。他哥应该不太想和他独处吧,毕竟他哥才是那个被非礼的人,人家没不认他这个兄弟已经算是留情面了。洛星到食堂的时候,四个人就在老地方坐着等他。他去窗口拿菜,发现今天有他最喜欢的卤香大鸡腿,但一份饭菜里只有一个。洛星问食堂大妈:“姐,我能多买一个鸡腿吗?”大妈道:“鸡腿不单卖,叫姐也没用。”洛星“哦”了一声,端着盘子走到桌边。李华抬头道:“你终于来了啊,我还以为你掉茅坑里了。”孙晶怡用筷子敲了李华一下:“闭嘴,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萧音在旁边帮腔,气氛一片欢乐。然而,洛星却无心和他们开玩笑,他现在正在思考自己应该坐在哪。钟年初的对面和旁边都有空位,往常他都是坐在钟年初旁边的,但他莫名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的说法,说情侣都是并排坐,朋友则是面对面坐,有的人还因为座位问题尴尬过。洛星都快疯了,他以前觉得会思考这种无聊问题的都是吃饱了撑的人,现在他才明白,当初的自己有多肤浅。好在钟年初发话了:“小星,过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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