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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1页）

那时，或者吕不韦还记着自己要把嬴政当成君王的话，或者出于习惯，自己称了一声&ldo;臣&rdo;。而当嬴政讲了&ldo;吾意已决&rdo;之后，他的表现，肯定是把自己的那些话全部忘掉了。他不能容忍，他震怒、他无情地嘲笑儿子。随后，他害怕了。他先是觉得越来越不认识自己的这个儿子了。那么，儿子要做什么呢？进而思考，儿子为什么会这样呢？

要做什么？要逐客，而且&ldo;一切逐客&rdo;。那么，背后反映了什么心理？

吕不韦想不清楚。

为什么会这样？

原来，在大殿上，在廷议处理郑国问题时，他讲了&ldo;让他继续主持&rdo;后，儿子来了一句：&ldo;这事容寡人再想一想……&rdo;此后吕不韦在想儿子为什么会这样时，他曾想到，是自己讲话的方式不对，在&ldo;君&rdo;前，没有问嬴政一句就做了决定，因此把嬴政惹恼了。现在，这还能够解释得通吗？

怕是不能了。可是什么原因呢？

容不得深想了，不管什么原因，还是以想过的那条处理：要把嬴政当成君，自己当成臣。既然君讲&ldo;吾意已决&rdo;，那他就没有什么好讲了。

检阅完毕，秦王回宫去了。

吕不韦立即找到李斯，对他说：&ldo;你不要随军了‐‐大王要下逐客令，驱逐一切客卿。你赶紧回去，写一道谏书递上去，事情或许尚有挽回的余地……&rdo;

李斯听后也感到甚为惊异，便问：&ldo;以相国名义上奏？&rdo;

吕不韦想了一想，道：&ldo;不，以你的名义……&rdo;然后又道：&ldo;结果派人告我……&rdo;

李斯驾车离队。

大军开拔，吕不韦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上了路。他所担心的，与其说是下逐客令的本身，倒不如说是闹不清楚自己的儿子究竟打算干什么。

二十五、书谏

李斯意识到自己接受了相国一项极为重要的托付。他回去之后立即写就了一篇奏折，递了上去。

从昨天的廷议，到当日的出征仪式，赵高一直在秦王的身边。秦王与相国之间发生的摩擦，引起了赵高的注意。秦王曾找来几名本土的大臣，一起议论了逐客的事。当时，赵高在场。最后秦王决定下令逐客，赵高曾询问秦王，这事要不要告知相国？对赵高的劝谏，秦王没有理睬。赵高很是紧张。故而，李斯的奏折一到，赵高就把它摆在了秦王几上，并有意把几上其他的简统统收起了。

秦王是一个效率很高的人。他见几上有一扎新的简，便看了一下题目：《谏逐客令》。秦王一震，立即翻看内容。

&ldo;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rdo;

秦王合上了简，道：&ldo;不是什么&ldo;&lso;吏议逐客&rso;而是寡人定逐客……&rdo;

但随后，秦王又打开了那简，心想，看看奏者谏逐客，会讲些什么理由。他继续往下看：

&ldo;昔缪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来丕豹、公孙支于晋……&rdo;

秦王再次把简合上，心里道：&ldo;老生常谈……毫无新意！&rdo;

合上后，秦王又把简打开了，心里道：&ldo;耐心看看，他究竟能讲些什么……&rdo;秦王继续看简。

&ldo;此五子者，不产于秦，而缪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举地千里，至今治强。惠王用张仪之计，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汉中，包九夷，制鄢、郢，东据成皋之险，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国之从，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范睢，废穰侯，逐华阳，强公室，杜私门，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观之，客何负于秦哉！向使四君却客而不内，疏士而不用，是使国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强大之名也……&rdo;读到这里，秦王想：讲得倒还有些道理。他继续读下去：

&ldo;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乘纤离之马，建翠凤之旗，树灵鼍之鼓。此数宝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说之，何也？必秦国之所生然后可，则是夜光之璧不饰朝廷，犀象之器不为玩好，郑卫之女不充后宫……&rdo;

秦王一直读下去，随后出现了这样的句子：&ldo;今取人则不然。不问可否，不论曲直，非秦者去，为客者逐。然则是所重者在乎色乐珠玉，而所轻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rdo;读到这里，秦王心中连连道：&ldo;有道理，有道理！&rdo;他接着读：&ldo;臣闻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强则士勇。是以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谓&lso;籍寇兵而赍盗粮&rso;者也。&rdo;读到这里，秦王已经站了起来。他思索了片刻，把简拿在手里，站着读下去：

&ldo;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够益仇，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求国无危，不可得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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