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无言。
&ldo;奕熙哭着求我,说他不要当那个人的孩子,他只认你做父皇,这辈子不管如何,只做你的儿子。&rdo;她平静地说,回过头来望着皇帝,&ldo;我这辈子别无所求,也自知罪孽深重,没什么资格跟你再要求什么。可奕熙,奕熙只是个孩子,他心里有你,你就是他的天,是他的地,我只盼你能善待他。&rdo;
顿了顿,她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
皇帝待她从来都是和善的,看在太傅的面子上对她多有照料,从不让她吃半点苦头,可如今,他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跪,并没有再去扶。
他看着她熟悉的容颜,却发现有的人哪怕在你身边多年,你也不见得真的认识她。
半晌,他转身往外走,平静地留下一句:&ldo;朕会善待他,但不是看着你的面子上,是看在太傅的面子上。&rdo;
而他与她的恩恩怨怨,从此也算一刀两断。
皇帝迈下台阶,德安候在那里,轻声问了句:&ldo;主子,咱们接着去哪儿?&rdo;
寂寂深宫,他深吸一口气,环视一圈,目光定格在某一处。
&ldo;咱们回家。&rdo;
德安先是一愣,随即也看到了他目光所在,唇角一弯,连连称是:&ldo;是,是,咱们回家。咱们回家。&rdo;
他跟在皇帝后头,朝着养心殿去了。
皇帝从前也从不称呼这里是家,可因为昭阳的存在,他好像忽然就有了家。在那一处大殿里,她会为他留一盏灯,留一方床,会在他回宫时站在门口含笑等待。
那就是这个深宫于他而言的全部意义。
纵使后世子孙无一了解他,纵使除却史书无人会再提及他的姓名,只要她会一遍一遍在他耳边轻呼一声子之,此生无憾。
第105章甜死人
皇帝回到养心殿的时候,大殿里的窗户都开着,每个窗格前头都摆着一只小小的白瓷瓶,瓶里插着三两枝嫩黄色的腊梅,小小的花开得正艳。
他大老远就看见了那些开着的窗户,和窗前插着腊梅的白瓷瓶,顿了顿,抬脚走进了大殿。
这一进去可了不得,他发现他的昭阳正站在椅子上往高高的木架上放摆设,那椅子可真高,她偏偏还踮着脚去够木架子最上头的一格。
&ldo;你在干什么!&rdo;他高呼一声,见她似乎受了惊,身子一晃就要往下跌,心惊肉跳地一个箭步冲过去,猛地抱住她歪歪斜斜的身子,&ldo;昭阳!&rdo;
她朝后跌,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恰好跌进他的怀里。厚实的臂膀牢牢地支撑住她,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被他抱到了地上站好。
&ldo;你吓死我了。&rdo;她瞪他一眼,理了理衣衫,&ldo;进门也不知道吱个声。&rdo;
皇帝的脸还是白的,看她这么生龙活虎的,稍微觉得那颗心脏恢复了一点点,当即板着脸沉声呵斥她:&ldo;到底是谁吓死谁了?你不知道自己身子沉吗?做什么搭那么高的凳子?没有人看着,你就自个儿往架子上头放东西,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万一刚才我没接住你怎么办?&rdo;
&ldo;这不是接住了吗?&rdo;她理直气壮,末了看他的脸色,确实是吓得不轻,又心虚了一点,稍微缩了缩脖子,&ldo;我是想着好不容易回宫了,替你打理打理这宫殿,新年新气象,你看了心情也会好一些……&rdo;
&ldo;没有奴才吗?那些狗东西都干什么去了?竟然由着你搭凳子往架子上头放东西!&rdo;他朝外头怒斥,&ldo;都瞎了眼不成?&rdo;
小春子和福山忙不迭跑进屋来。
福山在前头盯着宫人打理园子里的花花糙糙呢,春日来了,这个冬天宫中兵荒马乱的,宫人们也懈怠了,好些奇花异糙就因为疏于打理枯死了,须得重新栽种新的品种。
小春子在小厨房盯着炉子上的东西呢,昭阳吩咐过了,如今刚刚回宫,一切都还没有完全回到正轨。四王爷还被软禁着,这宫里也不知还有没有暗藏的危机,因此吃食上头必须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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