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节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我脑子里一直“嗡嗡嗡”的,从半夜到现在,我感觉自己还在情感的漩涡里旋转着,心情一刻也没有平静过。
幸亏我没有越过最低的界限。
在我如何痴迷如何激情燃烧如何难以控制的时候,我都会记得她是如何光着身子在满路上奔跑的。我还记得她被关在房子里呻吟和号叫的那种撕心裂肺的表情,记得她是一个在感情上受过伤的女孩……我伟大么?我高尚么?我正人君子么?但无论怎样,我的举动是明智的,是正确的。
“两情若是久长时,岂在朝朝暮暮?”黄芳,你当记住,我刘辛没有万贯家财,没有良田千顷,但是我永远都不会丧失自己的理智,对于自己的举动,我永远都会负起自己该负的责任。
从来,就没有永恒的东西。
例如感情,亲密得如胶似漆的时刻总是短暂的,留给恋人们的,总是太多的等待、太多的失落和太多的怅惘……黄芳已经好几天不见面了,但是翻开日记,也就不过两天。两天时间就感觉两个月似的,足见我的痴情又被她给搅起来了。即使说我们之间的感情谈不上是什么真正的爱,但是出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如此失意如此缺乏进取之心的时刻,那无疑也是荒漠中生出的红玫瑰一样,叫人无法不想近前嗅一嗅,无法不产生伸手摘一朵的欲望。
风仍在无休无止地刮着,它的狂怒它的无情,使我倍加珍惜我如今的爱情。日甚一日的旱情威胁着泉湾,那些没生芽就被烫死的粮种叫人焦急,叫人烦躁。爱情是一码事,生存又是一码事,无论黄芳有多么轻视金钱,无论我自己有多么鄙视铜臭,只要我们还长着一张口,长着一个胃,就不可能不食人间烟火。
日子不是常青树。
像北方的沙枣一样,有蜜似的花香,有枣似的淡淡甜香,但也有苦涩的时候、有蛀虫钻进枣核的皮囊中的时候。
但树总会有人栽,花总会有人采,日子,也总会“打水漂漂”一样,投一小片石头,水中就会有几圈涟漪出现。
园子里的几行韭菜母亲舍不得吃,准备让我拿到集上卖了,换点钱缴电费。我开始不情愿,以为正在长身体的小妹和我,以及常年见不到几颗肉星的老母,连吃韭菜水饺的福分也没了吗?但是母亲说,韭菜不吃忍一忍就过了,欠人家的钱不还,一辈子都是个账债。
我只得照办。
去了县城,竟看见黄芳也在街上走着。还是那件牛仔短裤,还是那件薄薄的令胸部高高耸起的衣衫。
“辛子哥也有了生意做?”那次吻别之后,再也没见过她,以为她羞于见我,现在看看,我倒是比她还羞怯。“我能做个啥生意?要是我跟人做生意,说不定连身上的裤子都能输了。”
“那倒不见得,你也有你的长处,毕竟也是一个大丈夫。”
“大丈夫就提着这么十来斤韭菜卖?你能不这么夸人行吗?小心别人听见笑话。”黄芳忽明白我是卖东西的,便不再言语,蹲下看了看韭菜就说:“也好,买给我算了,反正我家里也没菜吃,今天正好有钱。”
“那……多不好意思,你是在笑话我吧?”
“你不要总在门缝里看人,谁好像一直都在笑话你,你若再那样说,我不理你了!”见黄芳认了真,我便不好再说话,她即二话不说将韭菜收了起来。
“给,二十块钱够不够?”黄芳从一个小提包里掏出两张崭新的票子,我忙推辞:“那么多我怎么收?听说一斤也就五六毛钱。”
“拿上,不拿我可火了。”她不容分说地一把塞在我的衣袋里,我们只好离开市场往前走。街头总是喧嚣的,而我们一时竟然默默无语。突然,她指着一家小饭馆说:“饿了吧?我们吃点东西去?”在街上,我很怕别人提起吃饭,因为我兜里就没装过几个钱,吃人家的吧,又觉得歉疚,总像做了亏心事似的。“你饿了?……那好,我们去张氏饭馆去。”我下了很大的决心。
饭馆虽小,生意却挺红火,十几个食客有吃面的,也有吃饺子的,个个满脸是汗。别看黄芳是乡下女子,站在那儿也算一个人物,“吸溜”声很快小了下来,我分明看清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她看。我忙到柜台前要了两碗面,坐在一张空桌子旁,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她薄薄的衣衫。也许她注意到了我的神色,笑着问:“不买瓶酒?或者香槟之类的?”她轻声细语地问我。看来,我口袋里的二十元花不光,她不会甘心。我只好男子汉似的去要了两瓶“青岛大香槟”,回到原位上。
面做的很香,肉也不少,黄芳又倒了满满一杯香槟酒给我,我便连吃带喝,样子跟猪八戒差不多。黄芳倒文雅,小口吃小口喝,好像大小姐一般,随时担心汤汁溅到自己身上。也不知道天津那些日子咋就培养了她如此的习惯?我不服气地故意“吸溜”了几声——我是土包子,你不也是农民么?装什么斯文?
一碗面下肚,本来就差不多吃饱了,她却又去要了一笼包子,热气腾腾的,看着我消灭了十之八九。我边吃边想,反正豁出去了,就潇洒这一回吧,谁让我碰到了她呢?
等我风卷残云一般离开桌子要付账时,饭馆小老板指了指黄芳的背影说:“付过了。”
这怎么可以!我再窝囊,也不至于要白蹭她的饭吧?她却若无其事地把自行车让我推上,说我今天有钱,以后你有钱再让你请客还不行?然后拍了拍手里的小提包,近乎附着我的耳朵说:“我刚从邮局取出来,是哥哥从天津寄来的,二百块。”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路上,我骑着自行车,她坐在车后面,一只手很怜惜地环绕在我的腰际,使我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挨到了她极为敏感的地方……风在耳边飘着,路上行人稀少,我是多么希望县城距离家的路程,不是三十里而是三百里啊!
刘钉领了一个姑娘回来,穿着迷彩服,扛着一个巨大的咖啡色皮箱,昂着头走进三叔的家中。曾经一身戎装、笑卧沙场,如今复员回来,凯歌还乡。
泉湾人又热闹起来。
一家人的事就是全村的事,刘钉挨个儿给大家发烟,挨个儿陪着笑,可是大家的注意力还总是盯在那坐在凳子上的女子身上。“对,她是天水人,在甘肃呢……嗯,我们去年就认识的,漂亮?也算凑合吧,农民么……”
问他还去不去部队,他说不去了复员了,回家里种地。大家也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复员、什么时候服役,反正嘴里有了烟抽,那小屋里很快就烟气腾腾闹热非常了。
七婶出门说:“看不出钉子还是个有本事的娃娃,当了几年兵,没找上工作,倒领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媳妇回来了。”我想问他们结婚了没,但见黄芳从后面追上来,便问她:“知道人家结婚了吗?”
“哟,没见过大伯子关心起兄弟媳妇来了!还结婚呢?你没见那肚子都这个了……”她两手从腹上划拉到腹下,做环状。我便大胆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人家吃饱了撑的?明天有机会也给你多吃点,让你把肚子也撑起来,看你还笑话人不?”我想等她用巴掌打我的,她竟一动未动,眼睛忽然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又要犯病的样子。我慌忙对她挤了挤眼,指了指身后,悄声说:“有人来了!”她一回头,见“老扁头”拄着拐杖从三叔家里走出来,神情才恢复到原状。“唉,世事也说不成了,谁能想到,刘家也能领了媳妇进门了。一分钱彩礼都没给,就把人家远天远地地领到家里来,真是没办法说了。天水?那里的人怕都不吃咱泉湾的泉水?泉水是地下的水么……”我和黄芳都笑了,便挤眉弄眼地要他对此说一段板话,他“唉”了几声,全然没了以往的那种自信和兴趣,看了看我们,揩了一把鼻涕,就有些颤巍巍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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