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韫落刀并未犹豫,刃入腐肉,遂钰身体猛地一震,整个人绷在原地不得动弹,就连脚尖也在用力。
军营中待过的人,无一不是处理刀伤的好手。行军可敌千里之外,此言固然听着豪爽勇猛,大漠孤烟黄沙弥漫,其中孤寂与绝望却鲜有人知,而将士们也刻意选择遗忘困苦。
“除非要命的创伤,一般这种伤口,连轻伤都算不得,自己就能处理。”
遂钰意识空白,耳边落下的声音轻如羽毛,亦或者是萧韫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
砰——
遂钰一头撞在萧韫腿面,额头正好挨着垫在掌下的木质托盘。
这种疼痛并未抵达极致,遂钰受过那么多伤,深知这种程度还在自己的忍耐内,但民间的麻沸散着实作用不大,不如太医院特制。
那时他被大哥打得皮开肉绽,也未像现在这般狼狈。
柔软的长发自脖颈分作两束滑落肩头,露出骨骼根根分明的脖颈,白皙皮肉下覆盖的骨骼凹凸可见。
第五刀抬起,萧韫手中已全是汗。
遂钰苦夏,每逢夏日都躲在殿中不曾频繁出入,乡野固然清凉,却也没到舒适的地步。
汗很快洇湿后脊,仿若阳光透过绿荫,留在肩胛的斑点状阴影。
“呼——”
倏地,遂钰突然吐出口浊气,用另外那只完好的手抓住萧韫的手臂,逐渐收紧,力道自始至终如同他忍耐痛苦般竭力抑制。
但很快他便强硬地将手挪至石凳凸起的弧度中。
萧韫将刀倒换至左边,说:“我现在用左手,你可以继续抓着我的手臂。”
“还能忍得住吗。”
他又说。
此话说出来于此时略显苍白与无奈,遂钰肉眼可见地神情衰败,但事已进行大半,没有再停下来的理由,萧韫的判断是——
即便遂钰今日拒绝,他仍会打晕他处理伤口。
不能再等。
离开皇宫,好像瞬间失去了某种对立的角度,让他们之间的每次正常都变得无疾而终,虽有头有尾,不再逃避,但比任何脆弱的事物更易碎。
遂钰眼睛微微动了下,听到金属与瓷瓶碰撞的声音。
叮——
他的意识根本没办法支撑他再分神细数多少刀,只是觉得萧韫比平时更沉默。
皇帝本身便不是什么喜欢说话的性格,很少说废话。因此,遂钰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甚至认为萧韫不开口,远比他说话的时候更讨喜。
但现在……他更愿意萧韫说些什么
哪怕是朝堂要务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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