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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谭白虎现在的最高学历依然是花五百块钱从形迹可疑分子手里买来的大专文凭，虽然他实际上只有初中文化，但是，对于喜欢读一些闲书、喜欢对啥子事情都瞎琢磨一气的他来说，对现在行为的后果，依然心如明镜一般的清楚。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谭白虎的老毛病。这毛病就像狗改不了吃屎一样，咋样儿改也改不了。这毛病发展到暗恋女人方面，就更是登峰造极、不可救药了：明明晓得作为一行之长的美女龚梅，从地位、模样、学历、金钱，无论哪个方面都属于天鹅一类，而他无论咋瞧、咋比，都只能算个癞蛤蟆的支行小保安，却偏偏总想着有朝一日能亲自吃一口天鹅肉，哪怕一口也行。

走进五一支行营业大厅晶莹剔透的玻璃门，谭白虎的心依然无法抑制地狂跳着。这时，一个黑影风一样地从楼梯上飘下来，惊得心绪未平的他险些跌坐在豪华的大理石地面上。就在他的呼吸几乎停滞的节骨眼儿上，听到了他熟悉也迷恋着的女声：

&ldo;小谭？是你值班？&rdo;

这熟悉的女声像一针强心剂滋润了谭白虎的心田，让他终于缓过气来，支吾着：&ldo;龚行，这么晚了，您为啥子才下班呀？&rdo;

龚梅风一样地飘到玻璃门前，玻璃门里映出的是她宛如清波中水草一般婀娜的身段，浮现的是她像晶莹剔透的白玉一样迷人的瓜子脸，闪烁的是她如同秋水一样幽深的大大的杏眼。她小小的红唇轻启，用天籁一般的声音先笑，然后道：&ldo;工业部那五亿存款要跑。今儿晚上，速发银行马行长请财务司施司长吃饭去。&rdo;

&ldo;速发银行这一撮儿，不是明摆着要挖咱们的墙脚吗？&rdo;

&ldo;我不赶过去陪陪他们，呛他们一杠子不行呀。&rdo;

一个&ldo;陪&rdo;字飘进耳朵，只当是一个&ldo;暖&rdo;字钻进心窝儿，谭白虎捡枪的惊恐顿然飞入了九霄云外，舌头也利索起来。他受宠若惊地恭维道：&ldo;咱行都靠您啦，您没日没夜的，可太辛苦啦。&rdo;见美女行长飘飘速去没有停留的样子，也没有被自己言语打动的迹象，谭白虎又上前一步，谄笑道：&ldo;这么晚回家，康处长不会有啥子意见吧？如果他有啥子不相信您的地方，赶明儿我作证。&rdo;

美女行长听小保安在此时以此种方式提到了自己的老公老康，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的细眉不自觉地扬起来，秋水一样的杏眼中泛起无限的哀怨。她没说话，只是瞪了眼前的小保安一眼，就从他主动打开的玻璃门那里风一样地飘出去，直飘到那辆白色的本田轿车前，才对跟出来的谭白虎应了一声：&ldo;今儿，行里行外的，没什么事情吧？&rdo;

谭白虎正为自己马屁拍得不是地方而懊恼，冷不丁儿听美女行长问起五一支行安全的事情，不由得心里一惊，他真想把捡到手枪的事情招出来，以此来博得美女行长的一惊，从而也博得她对自己的关注，但是，他的嘴动了几动，最终忍住了，没有出声。他不假思索、几近本能地撒了谎：&ldo;没啥子事情。堂堂北京还能有啥子事情嘛。&rdo;

1哪个狗日的丢了枪（2）

美女行长在小保安的帮助下从车位里倒出了车，才走出几米就又把车停在了谭白虎的身边。她放下车窗，对外边的他吩咐一句：&ldo;你们可给我清醒着点儿。在北京抢银行的，也不是一起两起了。&rdo;

&ldo;抢银行？&rdo;谭白虎学着古装戏里小太监对待慈禧老佛爷的德行，躬着干瘦的身子，连声说：&ldo;不能不能。不过……&rdo;

龚梅见了小保安这副奴才相，像严冬里洒来了一缕斜阳，红唇上绽放出了一丝笑意。可谭白虎的一个&ldo;不过&rdo;立刻又让她的笑容凝固，而后消失了。

&ldo;不过什么？&rdo;

&ldo;刚才有一个大学生拿了一张错币来兑换，顺便还问起了办助学贷款的事儿。&rdo;

&ldo;错币？什么错币？&rdo;

&ldo;一张百元大票，那阿拉伯数字的一百硬是并列着印了两排。&rdo;

&ldo;拿柜台上给他换了。&rdo;龚梅麻利地脱口而出，&ldo;贷款是怎么回事？&rdo;

&ldo;这学生是京城大学的，好像叫什么马苦苦，想办助学贷款，却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rdo;

&ldo;马苦苦？怎么叫这么个不吉利的名？我不是早就说过吗？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贷款一律不放。让他找国有银行去。国有银行舒舒服服地吃官饭，就应该负担社会的这种责任。&rdo;龚梅痛快地甩出一句话。

&ldo;不过，&rdo;谭白虎躬着的背像秋天里一只挂满丰硕穗子的红高粱秆儿，依然没伸直，&ldo;我已经告诉他，那错币咱这儿不能兑了。贷款的事，我倒觉得他挺可怜的。是个豁嘴。&rdo;

不满像一缕微光映现在龚梅的脸上，她瞥了一眼小保安，吩咐道：&ldo;错币，人家下次来，一定要给换。你也没理由不给换。而贷款，越是兔唇越不能贷。一个豁子，毕业了找不到工作，贷款怎么还？我这是办银行，是企业，又不是开福利院。&rdo;

小保安见美女行长态度坚决，赶紧附和道：&ldo;成。如果这豁子赶上上班时候来，我跟柜台上的人说。&rdo;见美女行长依然看着自己，他赶紧又补充了一句，&ldo;他再拿错币来，立马儿就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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