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磕头谢了他,便磕磕绊绊地说起来。原来此处也是一个大州,名为建木。他们所处的亢固州,是其中一方城池。传闻中,每数百年,就会有仙人降临,选拔合适的君主,助他们坐上王位。而每百年之机,都有仙人降世,再择天命。如今建木常年战乱,正是各方势力割据。每位城主,都想要得到仙人庇护。师兄弟二人若有所思,小厮打量着他们,眼神中闪过一丝狂热:“你们真的是神仙,那也会帮我们杀了敌人吧。我们脚下的土地,将来也会成为皇宫!”他尚且稚嫩的嗓音,配上这番言论,听在耳中怪诞得不行。拏离问:“如你所说,多方混战,敌人可是数不胜数。可若要建立国家,为何不寻求和平,而要把人杀死?”“让那么多人活着,该吃什么、喝什么呢。”青年眨着眼,好像不能理解他所说的话:“吃的总是不够啊。”一丝怪异从蔺含章心头升起,倒不是对他此时言语。而是他突然感到,从这个年轻人的话语中,诞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思想。既文明又野蛮,既成熟又低幼。这些话,是有人安排他说的。蔺含章微微动念,慑心镜已在手:“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出手相助。此事又能让我们得到什么好处?”对方沉默不语。明明慑心镜已经……突然,一道邪妄狂乱的念想,占据了蔺含章的脑海。种种怪异景象,犹如扭曲秘文,让他险些失控。好在他还能分心,堪堪把神智拉回时,却见那少年抽搐起来,四肢在地上挣扎着,似乎控制不住,要换一个形态。“强大……强大后就会成仙……仙人……仙人……”蔺含章收起法器,追问道:“如何成仙?”“……如何。”就在此时,小厮脸色一白,突然呕出大口鲜血。见此情形,二人一同将人托了起来,才看见他脸色之差。那张蜡黄面容,口鼻处是大量黑血。散乱衣襟间,也可见肌肤上大片瘀斑。转瞬间,就从一个鲜活的孩子,变成了这幅灯尽油枯的样子。拏离轻微蹙眉,想以真炁吊住他性命。还未出手,厢房就被人强行打开。那几个“镖客”,纷纷闯了进来。那些人穿着统一服饰,面上都带着金属制的面具。见房内这般情景,几人也只是对峙,而未向前一步。真炁探入,却如泥牛入海。同时,少年的眼眸逐渐涣散,以仅有的气声道:“信仰仙人……仙人就会……成仙……”说罢他突然用力攥住拏离的衣襟,嘴中咕哝血水,嘶声道:“仙人……你要的修为!”诡异的是,正如他所说,就如某种恩泽一般,拏离感到自己体内的金丹,仿佛被清光照耀,滋生出菁纯的炁。那少年的生命,也于此时,在他怀中戛然而止。安问狐狸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从少年怀中,掉出一小条金属,其上篆刻有秘文。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而现实中,拏离的手刚从他发间移开。他将这具瘦小躯体放在地上,移动间,拏离能感受到他的骨骼在自己手中融化。几个面具人见到这一幕,动作却没有丝毫变化。直到拏离捡起那小块金属。本该冰冷的铁块,却在他手中发烫。那并非错觉,而是真实的触感。松开手后,他的掌中现出了烙痕。这点伤痕,很快就会散去。一团疑云,却浮现于二人心中。“这孩子为什么死了?”无一人回应,这些面具人身上,却不像方才赶牛车的老人,和这小厮。他们身上有炁的存在。蔺含章冷笑一声:“若要合作,就拿出诚意来。”那几人还是不言语。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响,有人往楼上来。“他本就命不久矣。”说话人一边朝房内走,一边说。他脸上也覆盖着金属面具,宽大衣袍下,似乎有什么甲胄存在。随着他走近,拏离看见这个嗓音年轻的男子,鬓边却生了白发。全身上下所有肌肤,都被织物和甲胄包裹,连手指也不曾露出一根。他看见了地上的尸身。此时,那具少年尸体,呈现出融化的姿态。他却毫无惧意。这个似乎有着贵族身份的男人,恭敬地,朝着二人拜了下来。他的动作内敛而沉稳,所行礼仪也是二人不曾见过的古朴。“二位仙师,是否得到了想要的?”拏离避而不答,依然问道:“他为什么会死?”他方才没有发动过任何攻击,甚至分出了自身的真炁。而且他身上没有炁,这男子身上也没有炁——或说那甲胄,在阻挡他的刺探。难道世间居然有物质,可以抵挡真炁?“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虽无法探明真身,也能听出此人气虚体弱。从身形来看,明明正当壮年,却处处透着衰竭。“咳……请二位,随我来吧。”男人摆出请的姿势,将他们引下楼。那几个头戴面具的人,也远远跟在身后。方才经过的摊贩,此时都已经关闭了。市坊中,窗栏后透过一点暗光。蔺含章不断打量着四周建筑,除了方才他们走入的客栈,其余屋子,都是一片死寂。而且他一放开神识,就会被那奇异的秘文阻止。就像这里的“人”,识海中都有设有禁制一般。他传音入秘,向拏离说了这些疑点。拏离思索片刻,也作出回应:“你说的这些,我并非没注意到……我只是在想,宗中寻这玄明洞天,到底是要做什么。”他是绝顶聪明的人,此话虽是问句,其意思却了然。世人都说玄明洞天是一处能让人获得修为的仙境,然而获得的方法,就是在此处大开杀戒吗。在蔺含章的角度中,此事倒不难理解——其实无论哪个宗门,是正是邪,本就是吸着底层的血肉生存。太乙宗高耸的云梯玉墙、瑶台银阙,哪一样不是从地里刨食的人手中榨取。只听说哪位高人飞升,赐下遗宝,可免千年旱涝;又是哪位修士斩妖,庇护世人安危——可这样的“真仙”,又几百年才出一位。若人人都有饱足能力,谁会垦那荒田,谁又会冒着妖邪之害,在危险的地方狩猎。千百年来无人抗衡,源于人人都渴望那个踏上云梯机会,希望自己成为仙门中人,成为他们的同类。而玄明洞天这般情况,只不过把那些暗中因果,摆到明面上来罢了。他又想到宋昭斐进入洞天前那“忠告”。蔺含章了解他,在每件事情中,宋昭斐其实从来都算不上最恶的那个。专横跋扈时,有宋家的推波助澜;构陷拏离时,有宗门的暗中授意;滥杀无辜时,有玉霄子刻意的挑拨纵容。他正如拏离所说的“狐狸”,而“豺狼”,是宗门清规下的幽暗,和欲念丛生的妖邪。他是那个服从欲望,而轻易与“大恶”为伴的平庸之恶。往远了说,赵兰庭、薛氏兄妹,以及那群看似大义凛然,在死亡面前却互相推诿的修士、众多事不关己的看客,都是这样的小恶。只不过大多数人没有发作的机会,而被掩盖在虚伪外表之下……可是,不问狐狸,怎除豺狼?正因为了解,蔺含章敏锐地察觉到,宋昭斐当时是出于被拏离所救的一丝感激,才真心向他提醒。而玉霄子的态度,也说明他是想让拏离进入洞天的。种种迹象,让蔺含章意识到。拏离也许并非他所想那般,是被宋昭斐等人陷害,才变得疯癫……他在【世界一】中,就已经是这样的下场。洞天里有能克制拏离的东西。不是强大的敌人,也不是艰难的境遇,而是他自己的那颗澄净道心!要拏离杀了这些人来获得修为,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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