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先生,你刚刚已经问过一次这个问题了。”工作人员无奈,“他现在在隔壁房间接受采访。”工作人员的手里握着提问的本子,“现在我们问到,作为和江声一起长大的竹马,你是怎么看江声的?”“怎么看待江声?”楚漆重复这个问题。工作人员点头,“江先生的人气水涨船高,舆论的两极分化也格外严重!不少人觉得像江声这样活得随便已经是人生理想,另一部分人觉得他关系混乱、不求上进……”“他不需要得到所有人的喜欢。”楚漆说,“他不在乎。”“我和江声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座玫瑰庄园。”楚漆说,“我循着阳光的方向看到他,礼仪老师站在他面前拿着戒尺,他才七岁半,一边掉眼泪,一边握着秋千的绳子在打瞌睡。”工作人员忍不住笑了声。“上学的时候,江声总是因为迟到、不写作业,和同学说悄悄话这样的理由被叫出去罚站。”酒精让楚漆有些偏头痛,眉峰紧蹙着,但停顿了下,还是忍不住笑了声。阳光。他路过的时候,阳光总是落在江声的脸上,穿着学校的白衬衫、那种宽大的校服闭着眼睛靠在墙上打瞌睡。“声声确实长得就让人觉得心软是不是?认错态度又很好,背着手夹着尾巴乖乖地说两句‘我错啦’,老师就会头疼地放他进去。”工作人员说:“没想到啊,我以为江江会是好好学生!那种竞赛奖金牌包揽三年的学神人物!”楚漆靠在沙发上,眉梢一挑,“捣蛋鬼奖倒是可以拿三年。”灯光照着他的脸,他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许多片段在大脑中不断地闪回,那些记忆重重叠叠,充满色彩。“后来江声精力最充沛的时候,有了很多爱好。带着厚重的装备潜水,背着滑翔伞降落,爬上山顶刚摘下望远镜,被阳光照亮眼睛。”他说,“他一直在找这世界上有没有一样东西一个风景,能让他留下来。”“恋爱也是一样的。不去尝试,怎么知道谁是最适合自己的人?你说是吗。”工作人员傻傻地点头。“所以,你问我怎么看待江声。”楚漆眼窝落着阴影,显得尤其深邃。和他相配的是浓艳的玫瑰,盛大的宝座,高山、阳光、岩浆,漂亮的月亮下的河流。一切被灌输了许多意义,许多期待和向往,而本身仅仅只作为一种事物存在的“存在”。他像是笑了下,又像是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叹,“他很好。”这段视频后来播出后被漆声cp粉奉为超话圣经。【他没有一个字说他喜欢江声,但是他的每一个字都裹满了爱】最后一日直播结束,直播间已经关闭,江声倒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玩手机,顺便等严落白来接。江声很喜欢喝酒之后的状态,什么都不用去想,大脑里面空空的,很安心。他挨个和收拾东西离开的工作人员道别,反正也就是抬个手张个嘴的事情。沈暮洵和他的助理正要走。江声挥手:“拜拜。”沈暮洵脚步一顿,回过头,尽量以平常心来面对江声。但看着他那张有些困顿的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你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沈暮洵就知道自己无法摆出嘲讽的、尖锐的,刻薄的姿态。瘦削的青年胸口起伏了下,耳钉闪着细碎的光。他扯开嘴角,一张俊美的脸上带着浓烈的锐气,话音有些艰涩,“还是说,你就是一点余地也不肯给我。”人真的是最奇怪的动物。得不到在咆哮,得到了还会不甘,游离态的嫉妒和刺痛、讥诮与厌烦,以及自我的辩驳,把人死死地按在了情绪的泥潭。明知道结局已经书写,答案从江声的口中吐露了无数次,但仍然要去寻找一个借口粉饰太平。因为那不是他想听的。他还不想结束。没错,江声的背叛给了他莫大的屈辱和打击。没错,江声见证他的成长、恣意和屈服。所谓的复仇就是等江声回头,他以为的咆哮只是卑微的乞求。尽管走到了这一步,他在深渊里坠落着,也还是不想就这样结束。一次两次上赶着,三次四次倒贴,五次六次推翻过去的坚持折损自己的傲慢,去给江声寻找借口维系体面。到了已经无可挽回的时候,还在奢求那一点所谓的余地。沈暮洵甚至很难给自己开脱什么。他嘴角最后一点笑都抿了下来。转过身抬手把助理招到身边,正要离开,江声却忽地开口,“等等。”沈暮洵脚步一顿。江声:“记得把视频发给我。”沈暮洵在一瞬间反应了过来,眼角的泪痣痉挛了一瞬,轻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古怪,“……你要那个?”楚熄正好凑了过来:“那个是哪个?”江声把凑过来的楚熄的脸推到一边,更改沈暮洵的措辞,“本来就是我的!”“相机卡槽进水坏掉了,sd卡取不出来。”沈暮洵看了他两秒,一双凌厉的桃花眼垂了下,让眼角那一点泪痣都坠着些锐气,“……你要拿的话,周末给我打电话,我给你送过来。”江声稀里糊涂地:“哦哦。”楚熄挨挤在江声旁边坐着,一双野狗般的绿眼睛盯着他,像盯着一块要被抢走的骨头,眼睛幽幽地转过去,笑眯眯地咧开虎牙尖,“什么视频呀,哥哥。”江声支支吾吾起来,抓耳挠腮地去想一个稍稍合适点的措辞,“唱歌的视频,嗯,沈暮洵录的deo……什么的……”当着沈暮洵这个当事人的面说起这个,还被他这种视线盯着。江声原本只是觉得在拿回把柄!至少不能只留在沈暮洵那里!……可现在开始别扭到后背好像有针在扎似的。楚熄还在旁边好奇道:“我可以看吗?”沈暮洵意味不明地冷嗤一声。楚熄严阵以待地盯着他看了两秒,扭头看江声:“他为什么这种表情?”江声僵着脸和沈暮洵对视了两秒。沈暮洵嘴角流露出江声熟悉的,微讽的笑意。他俊美的面孔很适合出现强烈的情绪,五官如同烧灼的玫瑰一样带着些桀骜感,和耳钉一并熠熠生辉。“我倒是不介意。倒是你,江声,要给他看吗?”“……”不不不!这个可看不得!!江声把楚熄兴致勃勃凑过来的脸推开,“啊啊啊走开,走开!”沈暮洵离开之后,江声送走了萧意和楚漆。严落白还是没有来。白色的羽绒服抱在怀里,因为太热了没有穿上。他仰着脖子靠在沙发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有些微凉的手在脸上贴了贴。碰巧江声的脸因为饮酒有些发烫。他下意识地把脸凑过去,但很快发现感触到的却并不是人的肤感,而是一层丝滑柔软的布料。他睁开眼,看到了顾清晖的脸。琥珀色的眼瞳就像是将熄的焰火,已经感觉不到其中的温度。江声把脑袋从他的手上挪开,又栽到沙发上,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楚熄的身影。他问:“怎么是你?”还以为会是萧意什么的。不对,萧意已经走了。但是要说起手冷,江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萧意。他的处境糟糕,身份是萧家不可言说的肮脏秘辛。早些年常常被打,过得惨惨的,身体差差的,身上的温度总是有些冷。那种冷从骨头缝里渗透出来,又被温热的皮囊包裹,是挡也挡不住的。顾清晖手指微蜷,收回手,宽阔的肩膀挡住后背的灯光,眼眸垂敛,“我的提议,江先生可以好好考虑。”提议。什么提议?江声空空如也的大脑努力转动,然后才想起来,是顾清晖上次和他躲在衣柜里说的那些话。江声眯着眼看他。男人身材挺拔,无论是没有褶皱的衣服还是疏离冷淡的表情,他看起来都是霁月清风、不染世俗的做派。江声蓦地笑出来。酒精让他的大脑放空,他对顾清晖伸出手勾了勾。顾清晖迟疑了下,微微弯下腰,“江先生。”江声盯着他剔透的琉璃似的眼睛看了看,“你能开出一个什么样的价码,才能让我同意。”空气安静了一瞬。江声听到窗外树叶莎啦啦的响声,甚至隐约听到了顾清晖胸腔里这可心脏跳动的声音。顾清晖:“我”江声:“除了钱。”顾清晖顿了顿,静默地望着他,一双眼眸里似乎有光线在缓慢地沉浮,“江先生有想得到的东西吗?”一种沉默在两个人的对视中流淌。江声定定地看了他两秒,弯着眼睛笑起来,“当然有。”“你要江庭之的踪迹?”顾清晖语速平缓,“还是要映光集团从江明潮的嘴里吐出来。”他的样子实在是平淡。江声是猜到顾清晖家底雄厚,但也没想到厚到这种地步。这下好了,真的就是全屋子的地主,就剩他一个农民了!江声张开嘴就发出笑声,“你真的……”话音未落,手机屏幕亮起。江声低下头,看到经纪人发来的消息。严落白:【堵车,晚些时候来】堵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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