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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窘和恐惧相较，还是恐惧占了上风，矜持和活命相比，活命更胜一筹。命都没了，不会有人给他在这块地儿竖贞节牌坊的！他想起对方说过没带东西之类的话，更觉得委屈。“给你亲！给你亲！英雄！好人！救命啊！”丁宁长这么大，就没提过这么羞耻的哀求，就差跪着拽住对方袖子挽留。自己要是个女的，这等于求流氓非礼自己。五感中包括触感，他感觉到对方再次亲的动作轻了很多，若即若离的模样，也不知是自己的触感正在消退，还是对方真的嫌弃，还是两者都有。这人路见不平都能舍身亲个男的，他身为被救的要是再没眼力见挑剔，可就真他妈的白眼狼一只实力作死了！那人停下脚步，丁宁还想着舌头该怎么摆，倏尔便感受到一股清凉的气息被对方渡到自己口中。那股气息带着醒脑提神的薄荷香盘旋在唇舌之间，被丁宁吞进肺腑，胸腔中积郁的烦闷感被驱散，漆黑视线里渐渐有微光透进来。他这块冻肉终于被好心人从冷冻层里解救出来了。丁宁全身冷汗淋漓，被对方温暖又干燥的手牵着，慢慢跟在对方身后。期间耳畔响起尖利的惨叫，他不敢把眼睛全睁开，直到那人说一句“好了。”他才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主道上。树影还是那道树影，路灯还是那个路灯，唯一不同的是他刚才死里逃生，心绪起伏，而救命恩人不拘小节，正踩着他明天要用的论文终稿。丁宁不知道自己是该先感谢对方，还是先抢救自己的命根子，正要请那人高抬贵脚，然后就看到对方用力搓搓鞋底，将烂泥都擦在那些纸上。他心跳骤停，“我十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请你把脚抬起来……”那人也不生气，听话地让开，丁宁急忙抢救下几张纸，搁在手里数了数，满地纸质文件只有五张冰清玉洁，剩下或多或少都沾上泥土，擦不干净了。对了，他剩下的资料……丁宁还在犹豫要不要回去找，就见救命恩人在树丛边捡起几张纸朝他晃，“别找了，剩下的我把它们引火扔进池塘里了，要是重要的东西你应该有备份吧。”备份当然有，丁宁暗暗埋怨自己太不冷静，摸摸自己胸口的袋子。“我的u盘不见了！”他绝望地大叫。一定是在被拖的时候落在哪里了！“电脑里没有备份？”没有。“这位……大师，能不能请你再帮我找找？”丁宁脸色惨白，他自己一个人在学校里待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东西，他只能再次拜托对方。“可以，但是得开钱。”那人将纸随意扔开，站在路灯下，就像救世主站在从天而降的圣光里，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地方亮得出奇。“刚才是见义勇为，现在是受人所托，性质不一样。”“还有，看你也不像能帮得上忙的样子，孤身犯险，得加钱。”对方说得有理有据，理直气壮，丁宁反倒有些安心，能用钱解决，说明里边的情况对方来说不成问题。但是如果太贵……丁宁拿出手机来看，上边百分之五的电量，这个月的借款额度他还没用，但愿刚好够付钱，付完就没电了。“多少钱？”“一口价五千块。”那人伸出右手，“看你也没现金的样子，之后转账给我就行。”不算贵但也绝不便宜，正好在自己能承受又肉痛的范围内。丁宁咬牙切齿，只要捱过了明天一切好说，“好。不过我要你送我出去打印再送我回宿舍。”对方答应得爽快，男子反倒有些意外，勾起线条优美的唇角，“可以。”男子问明u盘的模样，让丁宁去道路对面等着，自己摸黑进到花园里找。对方没带什么照明，丁宁大开眼界，心道当真是艺高人胆大。就在黑暗完全将那人的身影遮住之际，黑暗深处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有打架的声音响起。他也不知道里边是什么情况，急忙打开手机电筒照进里边，就看到那人似乎被什么东西按住头，往旁边的太湖石上撞去！丁宁真佩服自己当时的勇气，等他回神时已经下意识地扑过去挡在人和石头之间，那人的脑袋硬得像个铜锤，毫不留情地给他胸腹重重一击，差点没让他把晚饭给吐出来。手电光所及的地方，空气中飘着似雾似烟的东西。身边男子单膝跪地，狼狈地咳嗽，骂道：“日！瓶盖里翻船！”“骂脏话没用，省点力气。”这句话对方刚开始也教育过他，有灯光在，雾气不敢靠近，丁宁急切地给对方拍肩膀，只希望那人能缓过神帮他继续找东西。“我是在自我反省！”那人声音高了一些，说道：“先离开，这场子迟早要讨回来！”“我的u盘怎么办？”丁宁提醒。男子晃晃手中的东西，“小爷收钱办事，哪有……”他站起身要走动，身体一个趔趄，急忙扶住旁边的太湖石。就在这时，雾气又逼近几分，丁宁一边要给那人打光，一边警惕着诡异的雾气，见那人一瘸一拐走得艰难，干脆把他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快走，我的手机电量不够了！”话音才落，手电筒的光芒瞬间熄灭，屏幕幽暗的灯光提醒道电量不足百分之二。“你的手机呢！”丁宁还记得灯灭前那人衣兜所在，急忙伸手去摸那人口袋，里边除了一串钥匙和火机，什么都没有。丁宁顺着衣兜摸裤兜，对方连连推拒在他手臂身上一通乱拍，一副良家少男被非礼的慌乱。真看不出这人刚才还亲得那么理直气壮大义凛然。“你耍什么流氓啊！小爷早就说了出来什么都没带，宾馆里充着电！”“妈的早说我借手机给你用啊！省得现在咱俩葫芦娃救爷爷似的一个一个送。”丁宁还纳闷对方不用照明就直接进去探险，夜猫子一样。明明白天里就是几十米的路程，在晚上却像生生延长了几百米，周围的草丛灌木像迷宫，从枝叶缝隙中透进的灯光连看清周围的物体的轮廓都很困难。两人互相搀扶，朝一个方向走了一阵，手机电量耗尽，又转回太湖石边。他扶着那人靠在石头上，不敢乱走。只听黑暗中那人嘶嘶抽着气，说道：“借你一点阳气。”怎么借？还未问出声，丁宁再次被对方吻住。这次他有准备了，还以为对方又要给他渡什么气，有些嫌弃地张开嘴。下一秒舌尖钝痛，他“嗷”地惨叫出声，一股铁锈味在嘴里弥漫开来。讨价还价丁宁痛得泪眼迷蒙，捂着自己嘴巴，感觉到那人在扯自己手中仅存的纸张，心脏揪疼，“你干什么呢！”李策脑壳更疼，他只是在这学校里踩点，准备明天的仪式，顺道救个人，顺道接个小委托赚点小钱，没想到被鬼遮眼崴到脚，还被委托人救了一命，丢尽这一行的脸。是他轻敌了。“能不能分出干净的纸给我？”自己现在全身上下能派上用场的只有气体打火机，幽蓝的火苗连照亮面前的东西都很困难。话音未落，面前已经亮起火苗。晚上的雾气湿润，那些纸掉在地上，其实有大部分都被水雾浸软了，能烧的没几张，丁宁挑出没用的点燃，很快又被一股阴风吹熄。他来不及心疼，继续点着，选出几张干净的纸拍在对方怀中，“就这些，剩下的都脏了。”李策见对方点纸照明，有些愧疚，如愿抽走那一叠纸，将口中的血水喷在纸上，手指顺着记忆画下纹路，五张应急的道家镇灵符出现，每一笔都含着童男的纯阳之力，令阴邪之物辟易。“看到路的时候就快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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