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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第1页）

&ldo;在我一直以来的记忆里，娘也一直和我说，虽然世上大多数女子都是菟丝花，但有些人却没有那样的福气可以依靠男人，与其等到将来被命运抛落，不如先学会如何依靠自己和爱自己。&rdo;

&ldo;娘因此教我很多东西，也教弟弟，但弟弟天资不成，娘说我是长姐，弟弟既然不成器，将来他和娘都要靠我供养，这是我的责任，我一直记得。&rdo;

&ldo;胡说！&rdo;宁弈忍不住驳斥，&ldo;哪有要你一个弱女子供养全家的道理？&rdo;

&ldo;凤家不出弱女子。&rdo;凤知微清明的眼眸平静的看着他，&ldo;凤家女人如果弱，早已被人踩落尘埃。&rdo;

宁弈望着她，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中的手微凉滑润，柔若无骨，掌心处却有些细细的茧，那点薄硬触在手底，咯得不知道哪里浅浅的痛。

凤知微垂眼看看交握的手，笑笑，将手抽出。

&ldo;四岁那年，他真的不回来了，&rdo;她继续道，&ldo;没有了他的供应，家里渐渐入不敷出，娘无奈，带我们回京。&rdo;

&ldo;这是我面对帝京的开始。&rdo;凤知微对宁弈笑，&ldo;从数九寒冬跪在秋府叫不开门被泼了一盆冷洗脚水开始，我和帝京，和秋府，和世人排斥欺辱的战争，便已再不回头。&rdo;

&ldo;最需要的时候，没有人站在你身侧为你遮风挡雨，所有的敌意、欺辱、刁难、陷害，你要自己去挡，还要想法子给亲人挡，你步步提防过得很累，但是再累也不能后退，一旦退，就是一生命运被人随随便便作结。&rdo;

&ldo;我们是秋府的耻辱，所有人都希望我们消失，如果不想消失，就要付出代价。&rdo;凤知微垂下眼，&ldo;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十年，每年过年在小院子里吃最寒酸的年夜饭，听着主屋欢声笑语的时候，我都对自己发誓，永远不依靠任何人，永远不指望任何人，终有一日我要全靠自己，居于人上，让那些俯视过我的人，于尘埃对我仰视。&rdo;

她笑眯眯看着宁弈，眼睛里却如常的没有任何笑意，&ldo;你说，什么叫情意？什么又是生死相许？火凤女帅为了那个男人抛弃荣华富贵名誉家人的不顾一切，换得的又是什么？男子们如此凉薄，怎值得女子全抛一片炽烈如火？&rdo;

宁弈张了张嘴，一瞬间却觉得所有话都堵在咽喉，他知道凤知微过得不容易，却不知道她只靠自己单薄的肩撑了这么多年，她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笑却又无时无刻都不是真笑的神情，她那隐忍背后的决断狠辣，对自己对别人都不留情的性格，就是在这么多年的艰难行走中，养成的吗？

唯有曾曳于泥途者，才越发欲图挣扎。

&ldo;什么叫良人，什么又叫可以依靠？&rdo;凤知微越笑越灿烂，眸子明光熠熠亮若刀锋，&ldo;谁是良人？王爷您吗？&rdo;

她问得直接而辛辣，宁弈再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问了出来，一时愣在那里。

&ldo;您认为您是可以依靠的吗？&rdo;凤知微声音很低语气却很利，&ldo;您学的是登龙术，行的是困龙计，干的是灭龙事，操的是屠龙刀，胜则登临天下俯瞰苍生，败者满门缟素刑台染血，一生行事，钢丝之险，败，则需陪您丢命，胜，不过是您后宫三千分之一，您拿什么来承诺完整美满一生？&rdo;

&ldo;您认为您是为了谁可以让步或牺牲的吗？&rdo;她笑意柔婉辞气如刀，&ldo;您心若铁石，手腕铁血，从不会为任何人而退却自我，您连区区一个青溟，都不容我一展长才，您连我这样一个微末小吏，都觉得警惕不安，时时试探步步防备，将来，就算我做了您那三千分之一，您又会允许我拥有怎样的自由？&rdo;

&ldo;综上所述，若以青溟书院学生试卷成绩论，&rdo;她浅笑舒袖，给宁弈斟茶，&ldo;楚王宁弈，不合格也！&rdo;

宁弈手按在茶盏上，静了一瞬，突然大笑。

&ldo;我是错了，&rdo;他搁下茶盏，目光灼灼，&ldo;我纵想纳你入怀，奈何佳人并不领情，我算是明白了，你这样的女人，果然谁也困不住，想要困你，也得先压服你！&rdo;

凤知微浅笑不语。

&ldo;总要你心甘情愿。&rdo;宁弈微喟，&ldo;只是……&rdo;

他突然顿住，神色间透出一分不安和无奈，凤知微很少见过他这样的神情，他却已经转了话题。

&ldo;我算是个不合格，那他们呢？&rdo;他一瞟后院方向，直到此刻才露出几分被拒绝的悻悻，&ldo;优良，卓异？&rdo;

凤知微眨眨眼：&ldo;谁啊？&rdo;装傻得十分逼真。

宁弈的脸更黑了，低头喝茶不说话。

凤知微看着他神情，难得的心情大好，抿唇一笑道：&ldo;呼卓世子雄踞糙原，却并非安枕无忧，呼卓十二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各部族资源分配难免不均，年年争执不休，世子虽然是大妃所生，但糙原王妻妾众多，通婚随意，各部族之间关系千丝万缕十分复杂，仅是和王族沾亲带故并有权继承王位者便有数十人，卧榻之侧，酣睡者太多！就算当真地位稳固，也不过是王帐诸女十分之一，熬了几十年他蹬腿了，糙原风俗还有子娶后母弟纳嫂……不合格！&rdo;

宁弈抬眼望望远处一棵树的树梢，那里枝叶无风自动，舞得很是抽风。

他也心情大好，笑问：&ldo;顾南衣？&rdo;

凤知微这回倒沉默了，她一沉默，宁弈脸色微变，对面树叶也不抽了。

良久，凤知微才缓缓道：&ldo;您问错了。&rdo;

宁弈手敲着桌子，笑道：&ldo;我倒希望我问错，最好都是错。&rdo;

他给凤知微斟茶，神情已经恢复了先前的平静，道：&ldo;知微，你一向聪慧，可是感情不是用分析政治的方法来分析的，感情之事，若是落成这般一二三四加减乘除，还有何趣味可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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