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最新章节_第2页_十五年等待候鸟讲的什么盈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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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璃听不懂，什么这么多年，什么转移，她一头雾水。&ldo;叔叔，我妈以前得过癌症？&rdo;

柳之贤终于流露了另一种表情‐‐惊讶，不过他很快恢复常态，摇头叹道：&ldo;你不知道啊，美晴得过宫颈癌，把子宫摘除了。&rdo;

黎璃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柳之贤。他没看她，自顾自说着：&ldo;这几天她都痛得睡不好，刚才医生给打了杜冷丁，才能睡一会儿。&rdo;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方能克制心头的痛楚。二十多年，黎璃一直埋怨母亲的冷淡，但从来没有反思自己是否也有错。她被动等着母亲朝自己走过来，黎美晴不过来，她也不愿意走上去。

&ldo;叔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rdo;她有记忆开始，并没有关于黎美晴住院的印象，由此推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柳之贤伸手从衣袋里摸出烟盒，像是刚想起病区内禁烟，又放了回去。黎璃鼻子发酸，柳之贤以前不抽烟的，这些日子想必情绪糟糕，在黎美晴面前还不能表现出来。

&ldo;我们是在医院里认识的。&rdo;柳之贤看着长长走廊尽头的玻璃窗，阳光照了进来，在大理石地面灿烂地跳跃，&ldo;我有隐疾，千仁的妈妈在外面有其他男人。&rdo;黎璃愕然，双眼大睁，做梦都想不到事实真相竟与柳千仁所说截然相反。

&ldo;叔叔，你为什么不告诉千仁……哥哥？&rdo;极为困难的挤出&ldo;哥哥&rdo;二字，黎璃颇为讽刺地想柳千仁加诸于自身的遭遇简直是荒唐。黎美晴根本没有对不起他，更遑论是她。

&ldo;你妈妈醒了，进去吧。她这几天一直念叨你。&rdo;柳之贤通过门上的观察镜时刻关注病房内的动静，看到黎美晴翻了个身，马上紧张兮兮推门而入。黎璃跟在后面，不清楚该怎么面对病重的母亲。

倒是黎美晴一如既往，开口便是一句骂人的话：&ldo;死丫头，到哪里去了？找也找不到，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啊？&rdo;可惜没了平日的气势，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黎璃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黎美晴收住了口，使了个眼色暗示柳之贤想和女儿单独谈话。等丈夫离开，她抬手拍拍床沿，叫黎璃坐过去。

&ldo;你小时候想知道爸爸是谁，我总是骂你，你怪不怪我？&rdo;黎美晴瞧着女儿抽鼻子的模样皱起眉头，&ldo;你这丫头，继承的都是我和你爸的缺点，怪不得长这么丑。&rdo;

还是老样子，没有变啊！黎璃咬住嘴唇想笑，但一想到今后母亲再也不能说自己难看，不禁悲从中来。&ldo;妈，你就不能说说我比以前好看多了啊？&rdo;不想增添黎美晴的伤感，她难得反驳了一回。

黎美晴笑了笑，伸手在她腿上拍了一下，嘴里恨声道：&ldo;一点都没瘦下来，能好看到哪儿去？&rdo;她注意到母亲浮肿的手，手背上有打点滴留下的针眼，触目惊心。

&ldo;我不要知道那个男人，这辈子我只要妈你一个人。&rdo;黎璃的眼眶又湿润，想起已过世的外婆说过亲生父亲是个没良心的男人。她自然把黎美晴的病和没良心的父亲划上了等号。

黎美晴长叹口气：&ldo;你爸就想要个儿子，情愿交罚款也要生一个。&rdo;说着陷入沉默，好似回忆起当年的痛苦，&ldo;我开心，你从小就争气，有你这个女儿，妈很高兴。&rdo;

黎璃抬手掩住嘴，眼泪沾湿了手掌边缘。她以为和母亲是前世有仇，原来她们都不懂表达，浪费了那么多年。

&ldo;你和我很像，都是死钻牛角尖的性子。这么多年对你恶声恶气，妈只是想让你更聪明一点，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些，能找个对你好的男人，我走也走得放心。&rdo;黎美晴露出了痛苦之色，杜冷丁的效用过去，疼痛再度在衰弱的躯体里肆虐。

黎璃把手递过去，&ldo;妈，痛的话就抓我。&rdo;她用力醒鼻子，&ldo;你还不能走，你还没看到我找到好男人，你怎么能扔下我不管？&rdo;

&ldo;傻丫头，&rdo;黎美晴指指抽屉，&ldo;给我，拿止痛片。&rdo;

她有预感，自己就要失去母亲了，再一次目睹死亡得意狰狞的脸。黎璃仿若被遗弃在荒野孤立无援，她的脑海里盘旋着一个名字，那个承诺要比她活得长久的男人。

裴尚轩走进黄埔公园，隔着树丛看到防汛堤上的身影。他快步上前，生怕她做什么傻事。听到背后的脚步声，黎璃回过头。

&ldo;我能做什么？&rdo;他一路都在思索这个问题，一见她便脱口而出。漫长的岁月里，始终是黎璃在支持他，现在轮到他伸出援手了。

黎璃凄凉的声音让他难过，她颤声说：&ldo;我妈妈，癌症晚期。&rdo;他的心在那一瞬间颤抖，想起六年前黎璃靠着自己的肩膀说过的话‐‐我不想再看到死亡，再也不要了。

这个看上去坚强的女孩，事实上非常脆弱。他挂了电话，把清点盘货的事情扔给店员，招了一部计程车马上赶往黄埔公园。

忘了从何时起，她喜欢到黄埔公园看风景。坐在防汛堤上看江水拍岸，看江鸥竞翔，黎璃的心情会慢慢阴转晴。

后来她告诉他，这个习惯从十四岁生日那天开始。那一天，有个男孩在外滩替她过生日，要她做一个勇敢的女生。

她没有勇气了，会来这里寻找当日的感动。

黎璃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他坐上来。&ldo;不嫌热的话，把你的肩膀借我靠一下。&rdo;

上海的六月非常炎热，虽已是日暮黄昏，但余热不减。裴尚轩笑着骂她傻瓜，说这么多年的朋友做下来，就帮这么点忙是他不好意思才对。

她的头靠上他的肩，闭上眼睛不发一言。像是长途跋涉，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到了终点却发现走错了方向。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回头走一遍，所能做得不过是站在原地凄凉四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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