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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第1页)

贾母又叫人把羊毛毡子铺在台阶上,让人把月饼、西瓜等果品搬下去,让丫环、媳妇们也都围坐着赏月。贾母见月到中天,更加明亮可爱,就说:&ldo;这么好的月亮,不能没有笛声。&rdo;她派人叫来戏班乐队的女孩子。贾母嘱咐说:&ldo;音乐多了,就失去雅致了,只用吹笛的远远的吹起来就够了。&rdo;吹笛子的刚要去吹,只见跟着邢夫人的媳妇走过来对邢夫人说了两句话。贾母奇怪地问:&ldo;说什么事呢?&rdo;那媳妇赶紧回答:&ldo;刚才大老爷出去,被石头绊了一下,崴了腿。&rdo;贾母听说,忙命令两个老婆子快去看看,又让邢夫人快去。邢夫人就告辞,起身要走。贾母又说:&ldo;珍哥媳妇也回家吧,我也要睡了。&rdo;尤氏笑着说:&ldo;我今天不回去了,一定要和老祖宗喝一晚上。&rdo;贾母笑着说:&ldo;那可不行。你们小夫妻家,今夜是要团圆团圆的,怎么能因为我耽误了。&rdo;过去的人不好意思公开说夫妻团聚的,尤氏一下红了脸,笑着说:&ldo;老祖宗说的我们也太不成样子了。我们虽然年轻,但已经是十来年的夫妻,也是奔四十岁的人了。再说还在服孝,陪着老太太玩一夜还可以,哪有自己去团圆的道理。&rdo;贾母也笑着说:&ldo;这话很对,我倒忘了孝还没满。可怜你公公去世已经两年多了。我倒忘了,该罚我一大杯。既然这样,你干脆就别送了,陪着我吧。你叫蓉儿媳妇送去,就让她顺便回去吧。&rdo;尤氏去说了。贾蓉媳妇答应着,送出邢夫人,一同到大门,各自上车回去了。

贾母又带着大家赏了一会儿桂花,重新入席换了热酒。正说着闲话,冷不防听到那边桂花树下,呜呜咽咽,悠悠扬扬,传来了笛声。这时,月明风清,天空地净,再加上这笛子声音,让人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所以都静静地坐着,默默地欣赏。听了又喝两杯茶的功夫,笛声才听了,大家都不停地称赞。贾母笑着问:&ldo;好听吧?&rdo;大家都笑着回答:&ldo;太好听了。我们也想不到这样,只有老太太带领着,我们才能开阔一下心胸啊。&rdo;贾母又说:&ldo;这还不大好,挑那曲谱越慢的吹来更好。&rdo;说着,她就把自己吃的一个皇宫专用的瓜仁油松穰月饼,和一大杯热酒,让人送给吹笛子的人,让她们慢慢地吃了,再吹一套曲子。

这时,刚才去看望贾赦的两个老婆子回来了,她们汇报说:&ldo;右脚面上肿了,现在吃了药,不太疼了,也不没有大关系。&rdo;贾母叹了口气:&ldo;我也太操闲心了。说我偏心,我反倒要这样。&rdo;她又把贾赦的笑话说给王夫人、尤氏她们听。王夫人笑着劝说:&ldo;这本来是酒后大家说笑,有时也不太注意的,怎么敢教训老太太呢。老太太别放在心上啊。&rdo;只见鸳鸯拿了软头巾和大斗篷来,劝她说:&ldo;夜深了,恐怕露水下来,风吹了头,必须加上这个。坐坐也该休息了。&rdo;贾母假装生气地说:&ldo;今天特别高兴,偏偏你又来催。难道我还会喝醉了吗,偏要到天亮!&rdo;又让人倒上酒。接着,鸳鸯给她戴上头巾,披上了斗篷,大家陪着又喝,说些笑话。就听桂花树阴里,呜呜咽咽,袅袅悠悠地,又传出一缕缕的笛音来,真的比刚才更凄凉了。贾母年龄大了,又喝了酒,听到这种声音,不免触动了内心,不由地流下了眼泪来。大家也都沉浸在了这种气氛中,好半天才发觉贾母伤心了,赶忙都转身陪着说笑。

尤氏笑着说:&ldo;我也就学了一个笑话,说说给老太太解解闷。&rdo;贾母勉强笑笑:&ldo;这样更好,快说给我听。&rdo;尤氏就慢条斯理地说:&ldo;一家子生了四个儿子:大儿子只有一个眼睛,二儿子只有一个耳朵,三儿子只有一个鼻子眼,四儿子长得倒都齐全,偏偏又是个哑巴。&rdo;她要讲什么呢?很可能又是在笑话人的残疾或缺陷吧,这可是中国人取乐的老传统了,比如&ldo;一只眼睛的没看到另一边&rdo;&ldo;哑巴急得说了开了口&rdo;之类的话。不过,这不会是潜意识地在说贾家的后代没一个好东西吧?也倒有可能。那贾母可就又不高兴了。尤氏正说到这里,只见贾母已经睡眼朦胧,好像已经睡着了。看来,人家贾母还真没往深里联想。尤氏马上停住了,忙和王夫人轻轻叫贾母。贾母睁开眼睛笑着说:&ldo;我不困,闭眼养神呢。你们只管说,我听着呢。&rdo;王夫人笑着说:&ldo;已经四更天了,风露也大,请老太太休息吧。明天晚上再赏十六的月亮也不错的。&rdo;贾母哼哼着说:&ldo;怎么就四更了?&rdo;王夫人笑着说:&ldo;确实已经四更了,她们姐妹们熬不住,都去睡了。&rdo;贾母听说,细看了一看,果然都散了,只有探春还在。贾母笑着说:&ldo;好吧。你们也不习惯熬夜,再说弱的弱,病的病,走了倒省心。只三丫头让人疼啊,还等着呢。你也去吧,我们就散了。&rdo;说着,她站起身,喝了一口清茶。马上有人抬过了竹椅小轿,她位着斗篷坐上,两个婆子抬起来,大家跟随着出园子回去了。

再说这里,媳妇们收拾东西时,却发现少了一个细茶杯,怎么找都找不到,就问大家:&ldo;一定是谁失手打了。放在哪里了,告诉我们,把碎瓷片拿去也好交差啊,不然又说偷起来了。&rdo;大家都说:&ldo;没有打了,可能跟着姑娘的人打了。你可以问问她们去。&rdo;一句话提醒了这管东西的媳妇,她笑着说:&ldo;对了,那一会儿记得是翠缕拿着的。我去问她。&rdo;说着,她就去找。刚下了甬道,她就遇见了紫鹃和翠缕来了。翠缕马上就问:&ldo;老太太走了,你知道我们姑娘去哪里了吗?&rdo;这媳妇奇怪地说:&ldo;我来问那一个茶钟放哪里去了,你们倒问我要姑娘。&rdo;翠缕笑了:&ldo;我想倒茶给姑娘喝的,也就眨眼儿的空儿,连姑娘都不见了。&rdo;那媳妇说:&ldo;太太刚才说都睡觉去了。你还不知道去哪里玩了呢。&rdo;翠缕对紫鹃说:&ldo;绝对不会悄悄地去睡觉的,可能去哪里走一走。现在见老太太走了,可能忙着去送了。我们先到前边找找去。找到姑娘,你的茶钟自然也就找到了。你明天一早再找吧,忙什么的。&rdo;那媳妇笑着说:&ldo;有了下落就不用忙了,明天就和你要呗。&rdo;她就走了。紫鹃和翠缕就去了贾母那里。这好,把小姐给丢了,这就好比是警卫员把首长丢了,保镖把看守对象丢了,不管是谁的原因,责任却是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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