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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2页）

孟婆子一边说一边闭上了眼睛，好像仍在躲避些什么。我想象那晚的情形：一个惨遭开膛的血淋淋的女人，一个手持猎刀的愤怒的汉子，还有一个如怪物般恐怖的胎儿，这一切组合成一幅地狱般恐怖的画面，永远镌刻在孟婆子的记忆中，即便时光流转，又何能有丝毫的磨灭？

我现在能够理解孟婆子为什么对那个诅咒如此畏惧。当你的身上沾着死者的鲜血，当你的影像被摄入死者临终前的瞳孔，那她的诅咒注定将成为你一生的噩梦。

&ldo;你会永远守着那个秘密吗？&rdo;我问。

出乎我的意料，当孟婆子睁开眼睛之后，她给出的回答居然是：&ldo;不，不会。&rdo;

&ldo;不会？&rdo;

孟婆子幽幽说道：&ldo;我保守秘密，是为了那个孩子；现在我要解开秘密，同样也是为了那个孩子。&rdo;

我猜到了一点东西，试探着问道：&ldo;是为了治好她的病？&rdo;

孟婆子点头道：&ldo;不错。以前那孩子发病，我都有办法把她的魂喊回来，可是这一次不行了。要想彻底治好她的病，我必须说出那个秘密……&rdo;

&ldo;可是‐‐&rdo;我有些糊涂了，&ldo;你不怕那个诅咒了吗？而且你刚刚还不肯告诉我呢。&rdo;

&ldo;我当然怕……&rdo;孟婆子看看我，又看看四周悬挂的白布，说：&ldo;所以我才要开祭坛招灵。&rdo;

我皱了皱眉头，不太理解这里面的逻辑。

孟婆子道：&ldo;当年杜雨虹逼着我发下誓言，目的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可她不会想到：楚云长大之后会被这样的怪病缠身。如果她知道那孩子的现状，恐怕也会同意我说出那个秘密吧？毕竟事情有个轻重缓急，即便我已经发过誓言，也不能一概而论的。&rdo;

我有点明白了：&ldo;你想和亡灵沟通，让他们允许你打破那个誓言？&rdo;

&ldo;对。&rdo;

我茫然四顾，看着那个已出具雏形的灵堂，问：&ldo;这……这该怎么个沟通法。&rdo;

&ldo;我自有我的方法。&rdo;孟婆子看了看我，并没有过多解释，只简单说道：&ldo;你见过占卜吧？这事也很占卜差不多。虽然亡灵不会说话，但我能探知他们的态度，了解他们的所想。&rdo;

占卜？我多少了解一点。我觉得那纯是些欺世盗名的玩意，每次占卜出来的结果其实都很不确定的，能怎么解全看占卜者的一张嘴。这孟婆子要搞的难道也是类似的名堂？不过当着对方的面，我也不能把话说得太过，且让她去吧。我只关心我需要关心的问题。

&ldo;那你的意思是，下一步怎么办就要看今晚招灵的结果：如果杜雨虹的亡灵允许你打破誓言，你就能彻底治好云云的怪病；如果亡灵不允许，那你也就无能为力了？&rdo;

孟婆子的回答再次让我意外：&ldo;你说错了……其实我已经拿定主意，不管亡灵允不允许，我都要救那个孩子。&rdo;

这前后矛盾的话再次把我搞糊涂了，我只能露出困惑的表情。

&ldo;我已是风烛残年，就算不触犯那诅咒，又还能过几天的太平日子？&rdo;孟婆子沧桑说道，&ldo;只要能把那孩子救出苦海，我这把老骨头就算是扔进地狱的烈火里，烧成灰烬也值了。&rdo;

我指着四周飘摇不定的白布，苦笑道：&ldo;那又何必开这灵堂？&rdo;

&ldo;灵堂还是要开的。那终究是个誓言，我怎么都得跟他们说清楚，不叫他们误解了我。然后他们想要如何对我，我都毫无怨言。&rdo;

这下我总算听明白了。老婆婆已经决定要救那女孩，开堂招灵只是为了求个心理安慰。且不说她是否封建迂腐，这番舍己为人的情怀总叫人感动。更何况她这番付出都是为了那个令我痴迷的女孩。

&ldo;婆婆。&rdo;我看着她那张丑陋的老脸，动容说道，&ldo;吴警长说你是整个峰安镇最好的好人，这话我以前不信，但现在信了。&rdo;

孟婆子咧了咧嘴，似笑似哭般叹道：&ldo;只可惜在这世上，做好人容易，得好报却难。&rdo;

我也跟着一叹，顾影自怜般说道：&ldo;何必图什么好报？只求全心付出之后，那人能够懂我……&rdo;

&ldo;好啦，该说的都对你说了。其他的事，只待明天亦能分晓。&rdo;孟婆子抬头看着那渐浓的夜色，话锋一转道，&ldo;时辰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我该把祭台搭好，等着子时招灵。&rdo;

我主动起身说道：&ldo;我来搭吧。婆婆你只管坐着吩咐，顺便也歇口气，喝上一杯热茶。&rdo;说完之后我便拿着茶杯先来到井边，倒了残茶，又取井水将茶杯洗净，然后找孟婆子讨了茶叶，用热水沏好后端在对方面前。孟婆子欣然端着茶浅饮慢啜，同时指挥我将祭台搭在了幕布中心的位置，其它像灵牌蜡烛等等的零碎物件，也一一摆好。当这一切快要做完的时候，孟婆子仰头打了个哈欠，显出了几分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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