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微确实感到惫懒,便不再坚持了,趴回枕上长吟一声,&ldo;皇后照顾我半夜,辛苦了。我竟不知皇后还通岐huáng,紧要关头解了朕的燃眉之急。&rdo;
灵均笑了笑,&ldo;臣是一个泥人,由君侯亲手打造。陛下需要什么,君侯便往我身上灌输什么,我是为陛下而生的。&rdo;
她听后微笑,缓缓点头,&ldo;若没有丞相,我大概都死过好几回了。&rdo;顿了顿问,&ldo;侍中在哪里?&rdo;
灵均听她提起侍中就气鼓鼓的,&ldo;皇后在这里,中官当然要回避。他们应当在殿外听候传唤呢。&rdo;
&ldo;丞相呢?&rdo;
灵均回身望了望,&ldo;先前在侧殿,后来就不知道了,也许已经回相府去了吧。&rdo;说着掩嘴,大大打个呵欠,蹦出了两眼的泪,还要殷勤问她,&ldo;陛下渴么?臣为陛下倒茶汤来?&rdo;
扶微摇头,&ldo;喝了一肚子药汤,哪里还会渴。皇后困了吧?我现在好多了,不用再守着,你回去休息吧。&rdo;
他却说不,&ldo;臣要一直守到陛下大安为止,大婚近在眼前了,臣不愿陛下拖着病体完婚。&rdo;他笑得促狭,&ldo;臣要新娘子健健康康的,这便是臣的福气。&rdo;
扶微乍一听,顿时变了颜色,&ldo;君慎勿妄言,什么新娘子,谁是新娘子!&rdo;
她潜意识里还是抵触的,因为羞愤,脸上升起一团红晕来。灵均看着她,心里只感到悲哀,&ldo;究竟臣怎么做,陛下才能接受臣呢?侍中也好,丞相也好,就算陛下待他们再亲厚,他们到最后终究都是别人的。&rdo;
都是别人的,只有行过大礼,才是自己的。扶微头痛yu裂,这孩子说话入骨,真不叫人消停。她盖住眼睛抱怨,&ldo;皇后就不能让朕好好养病吗,非要说这些话!&rdo;
灵均抿着唇沉默下来,郁闷了片刻又打个呵欠,伸着腰说:&ldo;臣真有些困了,天还没亮呢,陛下再睡一会儿,臣也合一合眼。&rdo;言罢不待她说话,自己倒在寝台上,舒展开身子,四仰八叉地躺下了。
扶微拿他没有办法,虽然他办事圆滑老练,但年纪毕竟小,她也不好过于苛责他。只是忍不住品评他的睡姿,&ldo;你穿着曲裾,怎么睡得像个蛤蟆?这动作很不雅,女人不是这模样的。&rdo;
他听后转过身来面对她,两手jiāo叠枕在耳下,腿也蜷缩起来,曲裾缠绕,线条立刻变得很优美,眨着眼睛问:&ldo;这样呢?这样便雅了,是吗?&rdo;
扶微看着他脸上的胭脂失笑,&ldo;如果你是个姑娘,一定有倾国倾城貌。&rdo;
他却很自信的样子,&ldo;臣虽不是姑娘,陛下也不用担心臣将来没有倾国倾城貌。臣尚小,就被陛下预先收藏,陛下日后会发现,自己捡了大便宜。&rdo;
大约是吧!看这鼻子眉眼,用不了几年就会长成一代&ldo;艳后&rdo;。如果没有丞相珠玉在前,也许她真的会安于现状,和她的小皇后一心一意过起日子来。
十月的夜寒浸浸的,他和衣躺在寝台上,她怕他着凉,分了一半被褥给他。他发现了,立刻蹬鼻子上脸,扭啊扭的,扭到她身旁,献媚道:&ldo;臣暖着陛下吧!陛下靠臣睡,病马上就好了。&rdo;
扶微的周围几乎全是男人,除了面对丞相时有身为姑娘的自觉,其他时候通常会刻意忽略自己的xg别。灵均是个可爱的少年,她心里并不排斥他,加上和他共寝也不是头一次,所以十分坦然。只是警告式的点了点彼此间的空隙,示意他保持距离,灵均很聪明,意会后虽有些失望,也还是乖乖遵循了。退后一点,支起身为她塞了塞肩上被褥,轻声说睡吧。
一双小儿女,都是青chunlàng漫的年华,即便并肩躺着,也是纯洁的,没有任何令人想岔的地方。丞相捏着漆杯站在帘幔后远望,内寝的青玉五枝灯几乎都灭了,唯有最顶端的一面灯盘还亮着,所以室内光线不足,只能看见一点模糊的影……有灵均照顾,少帝甚好。慢慢她就再也不需要他了,他的职责只在朝堂上。她病了也好,来月事也好,都不需要他cao心,他终于解脱了。
漆杯里的茶水因倒得时候过长,渐渐凉下来,丞相带着庆祝的味道一饮而尽,那没有温度的液体一路从喉头滚滚而下,直凉进了心里。
建业鞠着腰从殿门上进来,见丞相在小寝外站着,上前压声道:&ldo;君侯一夜没合眼,还是休息一会儿吧。上这里有臣等伺候着,又有中宫亲侍,君侯当放心。&rdo;
丞相呼出了一口气泏气,&ldo;今日朝议,陛下抱恙不能视朝,孤要去南宫主持,时间也差不多了……&rdo;回头看他一眼,&ldo;你如何进来了?&rdo;
建业鞠着腰道:&ldo;臣恐陛下要进茶,昨夜暮食用得也不多,不知上和中宫可要传些什么……&rdo;
丞相的声气不大好,&ldo;今后入小寝之前先击节,不要忘了。毕竟中宫在,万一撞上什么,禁中huáng门多的是,你就上bào室当啬夫去吧。&rdo;
一席话说得建业冷汗淋漓,不住声弓腰告罪:&ldo;是臣鲁莽了,请君侯恕罪。君侯的话,臣记下了,以后再不敢犯。&rdo;
丞相对于少帝左右众人有足够的权威,少帝年幼时,负责侍候的宫人就经常调换。及长,逐渐稳定下来,但他们这帮人都是提着脑袋在gān活,少帝的喜怒无常有时难以应付,丞相的严苛更是令人招架不住。因此但凡宫人接到这样的警告,都免不了吓得肝胆俱裂,即便是天子近侍的huáng门令,也不敢轻易造次。
丞相冷冷看了他一眼,将手里漆杯扔了过去。建业手忙脚乱接住了,不敢觑他,无处安放的视线只好落在丞相的脚上。丞相略站了一会儿,黑舄一转便向殿门走去,建业再抬眼时,见相国的广袖飘拂,扫过版门的边缘,袖角一现很快隐匿,人已经往廊道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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