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面前摆着的是菲力和鹅肝,都不会有此时此刻的满足,任川忍不住想起了从前和前任出入各种高档餐厅,觥筹交错,都远没有现在的踏实,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鸡翅膀,又递给江桓,“你吃。” 他俩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了可怜巴巴的鸡翅膀,就仿佛是两个乞丐,花尽了身上所有的钱,换来了这么一口肉食,彼此都珍惜地不得了。 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平淡,安然,却踏实地不得了,这种幸福就仿佛是闻见小火咕嘟的肉汤时产生的那种饱足,带着浓重的烟火气,会出现在每一个平头百姓的家里,可任川一个总裁,却从未给体会过。 任川眼巴巴地看着江桓,凑过去,打探着风声,“你……手术风险大不大啊?” 江桓实际上要做的是心脏射频消融术,对于心脏手术来说就仿佛割阑尾一样,他摇摇头,“不大。” 任川自动将这句话里的水分过滤掉,肝癌晚期,手术治疗无非是肝脏移植或肿瘤切除没,一个不好都走不出手术室,“你……” 他抓住了江桓的手臂,“你还有什么愿望?” 炸鸡吃完了,再吃点什么好呢……江桓低着头思考了一瞬,“你说咱们在病房里煮螺蛳粉会不会被发现?” 任川有点没想到,竟然上来就玩这么惊险刺激的,“你……” “……胆子好大哦。” 螺蛳粉有,崔明浩办公室里囤了一箱子,任川早就瞄上了,先一个电话叫走了崔明浩,然后趁机偷溜进去顺了两包螺蛳粉。 崔明浩被任川这莫名其妙一个电话给搞蒙了,走出去十几米远,冷不丁回过味儿,快步走向了自己办公室,先把自己的存货数了一遍,果不其然少了两包螺蛳粉。 崔明浩怒从胆边生,“任川!” 他气势汹汹地杀向病房,可病房里却空无一人。 男厕所最里面的隔间里,江桓手里抱着热水壶,“热水,ok。” 任川分赃似的,从自己的病号服下面拿出两包螺蛳粉,“螺蛳粉,ok。” 江桓和任川各蹲在马桶前,热水壶放在马桶盖上,“快快快。” 料包一撕开,螺蛳粉的臭味就蔓延出来,江桓痴迷地嗅了嗅,“真香。” 三下五除二,酸笋腐竹木耳丝还有汤料米粉都丢进热水壶里,再把插座插上,热汤一咕嘟,那股子臭味全飘散出去。 这时候就听见有刚走进厕所的大哥,一嗓子嚎出来,“他娘的是谁拉屎不冲!” 任川和江桓都屏着气,生怕那大哥查到他们这个隔间,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他们的螺蛳粉。 好在那大哥只是踹了一脚门就走了。 “吓死我了。”任川松了口气,伸出筷子搅拌了一下热水壶里的螺蛳粉,“可别还没吃上一口就被收走了。” “好了吧。”江桓看着这鲜香浓郁的螺蛳粉有点迫不及待,口水都流出来了,“能吃了吧。” “再等等。”任川一脸严肃,煮螺蛳粉他可是专业的,“还要三分钟。” 两个人对着一壶螺蛳粉沉默着,那样子就仿佛在进行什么商业谈判,不知道还以为这热水壶里煮的是什么山珍海味,厕所的味道混合着螺蛳粉的臭味,那感觉,简直是无法言说,两个总裁就仿佛是没长鼻子一样,在这厕所隔间里不动如山。 三分钟一到,任川打开了热水壶的盖子,“好了!” 江桓熟练无比地掏出自己的碗筷,“我准备好了。” 两个人先从热水壶里捞米粉,然后拎着壶把,你倒一点汤,我倒一点汤,就仿佛是给对方添酒一样。 任川笑起来,端着自己的碗,“来来来敬你一碗。” 江桓端着碗和他碰了碰,“我才要敬你,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螺蛳粉。”“ “哎呀,言重了言重了。”任川抬手示意了一下,“我干了你随意。” 江桓说着场面话,“既然你干了,那我也得陪着。” 说完两个人埋头就吃,稀哩呼噜的,螺蛳粉是什么神仙东西,怎么可以这么好吃! 吃到一半,江桓猛然想起来,“等等!” 他看着任川,“胃癌晚期能吃螺蛳粉么?” 任川也呆愣了一下,把嘴角挂着的米粉吸溜进嘴里,“额……能吧。” 江桓看着他红彤彤的汤碗,“你还加这么多辣椒油!” “额……”任川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不让他吃螺蛳粉,是不可能的,他打算故技重施,“螺蛳粉养……” 江桓这点智商还是有的,“螺蛳粉怎么可能养胃!” 他直接把任川手里的螺蛳粉给抢过来,倒在自己的碗里,“你不许吃了。” 任川:“我……” 他眼睁睁地看着江桓一个人吃的津津有味,不争气地流下口水,“给我剩口汤呗……” 江桓仰起头,把汤汁全给喝了,给任川剩了个寂寞,“不行。” 任川:“……” 后悔,现在就是相当的后悔,为什么嘴欠说自己胃癌,他娘的肾癌也比胃癌强啊。 两个人吃完了螺蛳粉还懂得毁尸灭迹,将罪证消灭地干干净净,江桓把热水壶洗干净还给了任川,“呐。” 任川:“???” 他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你他娘的用我的热水壶!” “洗干净了!”江桓跟他对喊,他的理由十分充分,“你的壶容量大!” “那也不能……”任川抱着壶,和江桓一直吵吵到病房外。 推开病房门,崔明浩冷着一张脸等着他,明摆着是兴师问罪来了。 任川换上一张笑脸,“你来啦。” “别跟我装。”崔明浩逼近了两步,“我螺蛳粉呢?” “这个……”任川眼神开始慌张了,他拿着水壶给崔明浩倒了杯水,“你一定渴了,先喝口水。” 崔明浩刚喝了一口就差点没吐出来,“卧槽!这水里有屎!”合一他把江桓给亲死了! 江桓要手术了,他自己倒没什么,任川不行了。 “你答应我。”任川死死盯着他看,“一定要活着出来。” “嗯,好。”江桓懒散地应着,翻了一页手里的书,这样的对话今天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了。 任川低头咀嚼着,没过两分钟,又抬起头,“你答应我……” “哎。”江桓放下手里的书,看向他,“就是一个小手术。” 他看向了床上和自己枕头并排的另一个枕头,“手术前,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看着我呗?” “那当然。”任川回答地理直气壮,“你身边都没个人照顾,我不看着你怎么行。” “那你能别……”江桓无语了,“能别当着我的面吃东西么?” “啊?”任川咬下一大口包子,腮帮子都撑起来,像只大号仓鼠那样咀嚼着,“我吃我的夜宵,关你什么事儿?” 江桓把手里的书摔在了床上,“你他娘的无所顾忌,可我他娘的禁水禁食!” 他指着桌上一盘鸡胸肉,“煎的。” 又指向一盘时蔬快炒,“炒的。” 还有一碗软嫩酥烂的红烧肉,“烹的。” 还有一袋小酥肉,“炸的。” 江桓恨不得把任川给叉出去,“煎炒烹炸你全占了,再来俩包子和一碗牛肉面,你这夜宵挺豪华啊!” “别人送的。”任川嗦了一口面,将嘴角的面条吸溜进去,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一样蜷缩在椅子上,“不吃浪费……” 吃的都是祝凯风送来的,任川是想和江桓分享来着,但很可惜,天不时地不利,江桓一样都吃不了。 怪他咯? “嗯?”江桓逼近两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任川所有的视线,居高临下地把他看着,“不吃浪费?” 任川心脏砰砰跳起来,他往后缩了缩,还企图用道理来感化江桓,“古话说得好,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江桓又逼近了十几公分,一双眼睛如狼一样将任川盯着,温热的呼吸吐在他脸上,带来肌肤的颤动,“嗯?” 任川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狠狠心将手里的肉包子一推,“还……还有句古话,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食嗟来之食!” 江桓捏着俩肉包子,看着他,“真不吃?” “拿走!”任川下定决心了,他紧闭着一双眼,“别让我看见它!” 江桓开始动手打包这些吃的,“那这些送护士站了。” 在江桓临出门的前一刻,任川把他给叫住,“等等!” “那什么……”任川口腔里的口水疯狂分泌,“给我留一……” 江桓的眼神瞬间危险下来,“嗯?” 任川吓得一个激灵,“我是说……加麻加辣才好吃!” 江桓满意地点点头,摸了摸他的脑袋,“嗯,乖。” 愣了一秒钟,任川反映过味儿来了,操,老子干嘛要听他的话。 但仔细想想,赚了一个摸摸头,好像也挺值。 江桓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红枣小米粥,递给了任川,“呐,喝这个吧。” 任川捧着那碗温热的粥,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给我粥干什么?” “夜宵。”江桓也是有耐心,伸手在他的额头上弹了弹,“煎炒烹炸以后都少吃,你自己什么胃,自己没点数么?” 任川看着粥里的红枣,嫌弃,“坐月子才吃这个。” “你就当你在坐月子。”江桓坐下来,慢条斯理地翻开书,“喝了。” 任川哂笑了一声,“我坐月子?我给谁生?给你么?” “你要是能生,我就养。”江桓还真就回答了,“生几个养几个。” 任川被他都地哑口无言,只能从细枝末节上开始找茬,“我从不喝小米粥。” 江桓看他一眼,没办法,合上手里的书本,拿走了小米粥,舀起一勺送到任川嘴边,“来,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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