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杜公子高喊着,“只要你今天走出去,这个圈子你永远都别想踏进来!” 任川的脚步猛地顿住。 杜公子早就料到,他哼笑一声,勾了勾手指,立刻就有人送上一条女人的裙子。 任川转过身看着那条裙子,纯白的裙摆,繁复的蕾丝边,女人穿上一定会惊艳动人,可他是男人,穿出去只会让人耻笑沦为笑柄。 一面是尊严,一面是黑石的未来。 天平就摆在他面前,只看他如何选择。 他浑身肌肉都在微微发抖,怒到极致,反而笑了出来,“好。” 假发,口红,和裙子,东西很全套,任川换上之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已经有些不认识了,他抿了抿嘴唇,涂了口红,略有点粘腻。 露肩裙,遮挡不住锁骨,收腰的设计,后背也是镂空的,一片清凉。 手边还有一柄羽毛扇,他拿起扇子展开,遮挡住自己的脸,就走了出去。 杜公子等在门口,看见他这模样,先吹了一声口哨,提醒他,“得要到一个男人的领带。” 任川将他盯着,“我希望你说话算话。” 杜公子一笑,“自然。” 任川走进电梯,下行的几秒钟,恐怕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时候。 忐忑,不安,尊严与理智的撕扯,他从未想到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主动将自己的脸皮给撕下来,让别人去踩。 他现在信了一句话。 人不可能永远都高高在上。 七楼的正在开一场红酒品鉴会,邀请来的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与名媛,充斥着衣香鬓影,优雅又得体,与八楼的群魔乱舞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来到这里的男人或是功成名就,或是老成持重,试问任川要如何从他们身上要走一条领带? 任川深呼吸了一下,提起裙摆,踏足了这里。 他用羽毛扇挡住了自己的脸,面皮已经火辣辣地滚烫,脚上踩着高跟鞋,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他害怕别人的目光。 他像是一只猎物,拼命隐藏着自己的行踪,同时又在瞄准场上的男性,看看能从谁那里要到一条领带。 这时候,礼厅的大门忽然被侍者拉开,一道高挑的人影走了进来,任川看过去一眼,呼吸却一下子屏住了。 是江桓! 不能被他发现……任川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血压一下子升高,他慌不择路,转身要逃,却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富商的胸膛。 任川脚下一崴,直接摔倒在地。 满场的目光都投射过来了。 脚腕膝盖传来剧痛,任川却顾不上了,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消失,他小声朝众人说着抱歉,提起裙摆刚刚要站起来,这时候就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背后的绑带全部绷断,裙子失去了束缚,顿时就往下掉。 最狼狈,最不堪,全部都被人看了个干净,任川死死拽着裙子,再也绷不住,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这时候从天而降一件西装,将他给包裹住,熟悉而温柔的嗓音响起来,江桓半抱着他,“跟我走。” 任川求救一样看向他,“哥……”同居 任川被江桓半搂半抱着,带离了会场,刷了一间房,暂时让他容身。 任川披着江桓的西装坐在床上,睫毛上还挂着没掉下来的泪珠,江桓终于有空将他打量一遍,蕾丝绑带的纱裙,裸色镶钻的高跟鞋,还有艳红的口红,这些东西竟然会出现在任川的身上。 “宝儿……”江桓有点难以置信,“你这是……” 他怕任川是被人欺负了,“谁把你怎么了?” 任川胸膛里翻滚着屈辱与无奈,双拳紧紧攥在一起,指甲都刺入血肉,没有人看得见他肩膀上的重担,满肚子心事,也无人诉说。 “没什么。”他吞下所有委屈,换上一副笑脸看向江桓,风轻云淡的,“我和人玩儿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他们让我穿上女装来转一圈儿。” “真的?”江桓紧皱的眉,没有舒展开,“你跟哥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啊。”任川眨巴着眼看他,他站起来转了一圈,“我这样不好看么?” 蕾丝镶钻的裙摆随着他的动作展开,裙面上仿佛流淌着星河,绑带交错,束着一把杀人细腰,不同于女人的风情,这种美,有专属的名字,姓任名川。 江桓在这一瞬失去了自己的呼吸。 任川问他,“好看么?” 江桓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好……好看……” 但他紧接着就不满了,“你穿成这样,给那么多男人看?” “不行!”江桓像是犯了病,“我不准!” 任川给他顺着气儿,摸着他的后背,“那我不给别人看,就给你看。” 江桓心满意足了,嘟囔着,“这还差不多。” 任川看他那狗了吧唧的样儿,笑了,勾勾手指,“过来。” 江桓巴巴地凑过去,“干什么?” 任川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他的领带,“要你的领带。” 都开始要这么私人的物品了?江桓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人也跟着狗起来,“不行。” 任川还想着拿江桓的领带去充数呢,“怎么不行了?” “亲一口。”江桓饿狼一样盯着任川,“要利息。” 一套西装穿一周才亲一口,一条领带就想赚一个吻? 任川又不是个傻子。 他哼笑了一声,舌尖伸出来舔了舔嫣红的唇,紧接着他勾住了江桓的领带将他拉过来,嘴唇吻上了他的喉结。 柔嫩的嘴唇碰触到最的部位,江桓只觉得一股高热顺着血管流向了下半身,浑身上下烧起了一场燎原大火,让理智的那根弦直接就绷断了。 任川坏笑着摸了摸他喉结上的唇印,“我看一会儿还有哪个女孩敢上来跟你搭讪。” “没有女孩儿……”江桓连呼吸都是热的,他将脑袋埋在了任川的颈窝上,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哥只有宝儿……” 任川从江桓这里拿走了领带,披着江桓的西装回到了八楼。 推开大门,他人傻了,原本疯闹的富二代都走空了,只剩下了几个不清醒的陪酒女睡在沙发上。 这一瞬,他意识到,自己是被人耍了。 任川气笑了,拳头紧紧攥着手中的领带,在心中记下了这一笔。 姓杜的,算你狠! 他在卫生间里换回了自己的衬衫,西装外套沾满了酒渍,干脆就不要了。 刚要走,任川的脚步就顿住了,一个女孩醉酒,不省人事地躺在冰凉的地面上。 任川不忍心,走过去,将她给抱起来,轻柔地放在沙发上,又找服务生要来了一张薄毯。 刚刚展开毯子给她盖上,女孩朦朦胧胧睁开一双眼,看着他。 “我不是坏人。”任川给她掖好了被角,“你放心。” 他做完这一切才起身离去,女孩抬起手,看着手中从任川口袋里摸出的名片,醉眼朦胧地读出上面两个字,“任川。”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数不清的酒局。 动辄就是几十瓶的啤酒,大老板们喝嗨了,那是白的啤的一起上,连热乎饭都捞不着吃一口。 任川放下了自己所有的身段,他脱下了原本属自己的那层荣耀,早二十年,他靠着自己的爹,之后的五年,靠着自己的打拼,他习惯了掌声在与头衔,习惯了拿着红酒杯在政客与商人之间游走。 可现实告诉他,有钱的才是爷。 任川喝吐了,食道绞紧,呕吐感从胃里翻腾,咽喉不住痉挛着,趴在马桶边,翻江倒海地吐起来。 呕吐物从鼻腔和喉咙里同时喷出来,黄水混着胆汁,许久没有进食的肠胃绞痛着,嘴里泛滥着浓重的苦涩与血腥。 任川吐得头晕眼花,视网膜鼓胀着,眼前一片眩晕,心脏砰砰跳动着,浑身血液都冲上了天灵盖。 瘫倒在卫生间里,任川突然开始想家,不是自己从小长大的那个家,而是江桓口中,那个有哥哥庇护的家。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摇摇晃晃回到包间,陪着几个老板继续血拼,喝了吐,吐了喝,如此反复,一直到凌晨三点,老板们才摆摆手说会考虑你的提案,而后各回各家。 任川走出会所,马路上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萧瑟的树叶与寒风。 北京的冬天,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来了。 他打车回家,却不小心在出租车上睡着了,司机摸走了他的钱包,直接将他丢在了走廊里,而后就走掉了。 任川甚至都爬不起来开门,十二月份,夜晚的气温低于零度,他身上只穿着一套西装,就这么睡在走廊里。 凌晨三点,江桓还没有睡,一直在看自己的手机,上一次与任川的通话还停留在六小时前。 任川说他今天不回来。 对门也确确实实没有动静。 可是江桓的心就是放不下。 他拿起手机,又一次的拨通电话,手机铃声响起来,是那首wonderfulworld,好似离得很近,就在门外。 江桓边打电话边推开门,却见任川毫无防备地睡在走廊里,吓得魂飞魄散,“川儿!” 他把任川给抱起来,身上已经冻得冰凉,任川感觉到了温暖,主动靠过去,呓语了一声,“我要回家……” 江桓看着他,“哪个家?” 任川嗫嚅着,呼吸间都是酒气,“我要找姓江的……” 江桓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找姓江的干什么?” 任川哼哼了两声,“有事儿……” 江桓抱着他走进卧室,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什么事儿?” "你管啊……"任川被问烦了,“他是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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