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片刻之后,回荡在山洞里的所有声响都戛然而止,周遭沉入死水潭般的寂静。林晗动弹不得,神思却格外清晰敏锐,警惕地谛听着。一声撞铃打破静寂。这铃铛如闷雷穿耳而过,像是在天灵盖炸响,震得林晗头晕眼花。他捂住脖子,骤然喷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地。吕应容慌忙将他扶起,唤道:“太守!”“当啷——”紧跟着一声铜铃。那声音不知从何处而来,却在他耳边无限放大,震得心血翻涌,肝胆欲裂,几乎快要破体而亡。林晗晃了晃头颅。他此时已有些神志恍惚,抬手一摸,眼角、耳朵,皆流出丝丝鲜血。区区铃声怎会让他受重伤,应当……是那药的问题。他暗暗一想,而后眼前一痛,歪倒过去。形形色色的人影水波似的,在他周围晃荡。好吵。林晗皱起眉头,胸口仿佛压了块巨石,想喝止嘈杂的人声,却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额头一阵酸痛,他睁开沉重的眼皮,望见一汪鹅黄的暖光流进门缝。黑暗里,数十只眼睛围绕着他,被泄进栏杆的火光映得亮澄澄的。他捂着脖子坐起来,后颈却被一股力道牵住,一时无法动弹。林晗抬眼朝上看,头顶罩着木笼子,一条锁链从笼子顶端垂下来,圈在他脖子上。他环顾四周,道道粗壮的围栏把他圈在房间角落,笼门紧闭,被黑铁链子缠了好几转。“唉……”林晗长叹一声。“太守,你醒了?”另一边角落里传来蚊吟似的喊声,林晗顺着声瞧过去,才发现这屋里有好几只木笼子,他和吕应容都被关在里头,一人占了一个角。这房间本身也是个阴暗的牢室,一面是栏杆,外面的亮光漏进来,筛下道道斜长的影子。除他们外,牢里还蹲着十来号瘦骨嶙峋的人,从他一醒,便好奇地盯着笼子看。林晗观望一圈,心中烦闷至极。他出生入死多次,还从未蹲过大牢,这回真是大意,沦落到这等境地,不晓得该如何逃脱。吕应容见他没说话,立时慌张起来,唤道:“太守?”林晗压低声,与他隔空对话:“让你去报信,你跑回来干什么?这下全完了,你我都得交代在这。”“我……”吕应容道,“我怕你出事。”他言辞委屈,林晗便止住话头,不再提及此事。整个牢室里人虽多,但比坟墓还安静,从始至终只有他们说过两句话。“你伤如何了?”林晗一怔,张望着找人。刚才不是吕应容开的腔,听起来倒像是穆思玄身边那剑客,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抬头。”罗刹道,“在你上面。”他依言望去,只见一人被悬吊在天顶上,牢房昏黑,透进来的光照不到屋顶,便很难发现他。那怪人轻叹一声,颇有些哀其不争的意味:“行事如此莽撞,怎堪大用。”林晗盯他半天。这人真奇,自己被人挂了灯笼,在天顶晃晃悠悠,还有闲心指摘他。“你这是……马有失蹄?”林晗道,“还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窝里讧了?”罗刹不理他,另起话头:“近年来,家中如何?老夫人可还安好?”林晗知道他在问裴家,轻哼一声:“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为何要跟你说。”罗刹沉默良久,重复之前的话:“我是你叔父。”“我家是高门望族,能做我叔父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这人是个急性子,林晗打个弯绕,他便怒冲冲的,道:“我在后山救你一命,还能有假?”“你别生气呀,”林晗道,“你之前杀我手下,现在又说是我亲戚。连个名字都不报,无凭无据的,我怎能信你?”罗刹斟酌片刻,道:“你手上那枚玉戒,里侧刻了一个‘季’字。”林晗便将戒指取下,拇指仔细摩挲,果然摸到些刻痕。他心底已是惊愕不已,指腹贴着光润的白玉抚摸许久,颤声道:“伯仲叔季……你在家中行四,裴信也行四,你——”那人颓然一笑:“我就是裴信。”林晗大惊失色,胸中怦怦直跳:“不可能!你若是他,那盛京里的又是谁?”罗刹道:“我都说出证据了,你还是不信,那我也无计可施。你要知道,我之前本可以一刀杀了你。”林晗攥紧玉戒。那戒指似乎活过来,在他掌心突突跃动。他道:“这件事简直耸人听闻,任谁听了都不会相信。你是裴信,那把戒指给我的人是谁?”罗刹默然良久,叹道:“他把这件信物给你,定是把你视为心腹。如此一来,我也没必要隐瞒。”林晗催促道:“还不快说!”罗刹自嘲一瞬,道:“那位,是少阳院,东宫殿下。”听闻此言,林晗如遭雷击,魂不守舍,讷讷道:“东宫……他既是东宫,怎会与你互换身份?”他自是想不明白,若那人是东宫,依他那权欲熏心的性子,怎会甘居臣子之位?“此事说来话长,”罗刹轻笑一声,“你先想个法子,把我放下来。”晓天长河林晗思索片刻,心说这有何难。把一个成年人高举着荡秋千,看似简单,实则绝非易事,普通人力很难办到,这牢里必定有处刑的机关。牢房周围蹲着一大圈人,木然地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他心中奇怪,却还是试探着开口:“劳驾各位兄弟,能不能帮忙找找,四处可有机关?”那些人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仍是麻木地张着眼睛,一丝动静也无。林晗被这眼神瞧得头皮发麻,轻声道:“你们……听不见我说话?”罗刹嘲道:“这些人中了毒,昏昏沉沉,哪里听得见你的话。”“你给我喂的什么毒?”林晗问。“软筋散,”罗刹停顿一瞬,“你身上还有别的毒,故而畏惧毒王的铃铛。”毒王的铃铛不仅能控制中毒的人,还能召来山洞里的怪物。山洞入口坍塌,应当就是那些怪物的手笔。一想到他身上的毒,林晗便面红耳赤,暗叫不好。那淫毒明明解过一次,为何还未根除,该不会是毒药入骨,他这一辈子都要受药性折磨?他回忆起在密道里的情状,直想掩面。那药发作起来极为迅猛,他已算是自制,却在顷刻之间,满脑子都是那档子事。若以后不分场合毒发,万一暴露出丑态,该如何是好?林晗不敢往下想。罗刹似乎猜到他的想法,颇有些怜悯。“你中的那毒名为合欢,一旦侵入肌肤,便会深入骨髓,无药可解。每次行房,毒性更厉害一分。到最后,变得与只知交欢的野兽无异。”言毕,他语重心长地叮咛:“你自己看着办。”林晗神情厌恶,感觉浑身的血都脏了:“我能怎么办?”罗刹给他出主意,长叹道:“要么,长痛不如短痛,自宫了事。要么以后毒发,你就憋着。”林晗连连赞他出了两个好主意,紧接着,便听见牢房外传来一阵呼喝。人影闪动,被昏黄的灯光拉得细长。沉重的脚步越来越近,那影子也愈发庞然,变成个膀大腰圆的剪影,好似一座小山。牢门边锁链碰响,来人开了门,跨进屋子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几个笼子里。这人粗声粗气地说话,听来有些耳熟:“你们谁叫吕应容?”不待吕应容出声,林晗便开口:“我是。找我做什么?”吕应容瞠目结舌,一双手紧攥着袖子,腿根发抖。林晗状若无意地给他使个眼色。那人隔着笼子打量他几分,嘲道:“纯阴之体?我倒要看看,毒王能炼出什么好玩意。”林晗皱着眉头,惊呼道:“啊,好汉饶命,我还没活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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