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澄虽然没再去看,但也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划过。 房门被拉开,又自动合上。 “你认识他?” 姜帆举起手上的名片,眯眸看了会上面的头衔,眸光不动声色地转了转,伸手把名片放在了床头柜上,状似不经意般问道。 “嗯,”周澄无意隐瞒,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看着他脸上结了痂的伤口,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样了,好点没有?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没跟我说?”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跟你说了免得你担心,”姜帆不在意地笑了笑,扯到脸上的伤口,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完了又淡淡继续道,“刚才那个人,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认识,又为什么没有打招呼。 这句话,姜帆看着眼前的脸庞,咽了回去。 “之前见过几次,算是认识,怎么了?” 周澄佯装疑惑,回看着他,脸色稀松平常,掌心却紧张得出了一层热汗。澄澄作大死 姜帆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这他一向知道。 所以想要瞒住他并不容易。 周澄深知自己不是个演技精湛的人,这会为了瞒过去,也只能尽量装了。 得亏以前家里的情况,还有个理由能让他搪塞过去。 从商的,认识几张脸,这没什么好怀疑的。 然而周澄并没有想到的是,凭着贺闵南的脸,以及他的姓,姜帆早八百年把他认出来了。 只是搞不明白他和贺骁的关系,还有他和周澄什么关系。 看两人刚才的对视,应该是认识,只是认识却没打招呼,还有周澄的反应,应该还有什么情况。 姜帆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估计是信了他这套说辞,又或是见他不愿实说,而不再追问。 周澄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问,“他刚才说要给你出医药费,怎么回事?” “没什么,打工的时候有人给他酒里下。药,他要,我给制止了,那人气不过,找人打了我一顿。” 都打到医院来了,想也知道有多严重,何况他脸上还带着伤。 周澄听完沉默了一会。 姜帆靠在床头,许是想起不愉快的事,脸上有些寡淡。 周澄看得有些不是滋味,低声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虽说这情况也不是他造成的,但姜帆平时对他的照顾,他总不能任他孑身一人在医院住着,身边也没个人照顾。 姜帆掀起眸子,看着他嗤笑了声,“你能帮什么忙,我又不是瘫在床上不能自理了。” 说完,察觉到自己话里的不妥,他脸色僵了下,笑意敛了下去,淡声说了句,“抱歉,说错话了。” 周澄也跟着愣了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轻扯开一抹笑,摇了摇头,“没事,这点玩笑我还是开得起的,而且我妈那情况,我已经习惯了,你也不是有意,说什么抱歉。” 姜帆淡淡勾了勾唇角,似是想起什么,他眉心一跳,“对了。” 说着,他从床上侧过身,伸手去够床头柜的抽屉。 周澄见状,眼明手快,起身先给他拉开了。 姜帆把里面的几件东西拨开,从最底下拿出两张黑色的票样,坐回了原位,又把手上的票样递到周澄面前。 “这个星期你周六再回去行吗?我买了周五晚上音乐会的票,老早就听你说了,是你喜欢的演奏家对吧?” 他原以为会在周澄脸上看到惊喜,或是开心的神色,却不想,他只是呆呆愣住了。 “怎么了?”姜帆看着他没有做出预料中的反应,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眼神微黯了下。 周澄看着黑色的票样,上面还印着他喜欢的演奏家本人,大脑像是被糊住了,停止了转动,好一会儿都做不出反应。 他没料到姜帆会给他准备这样的惊喜。 简直惊喜过头了。 如果贺骁没有告诉他,这个周五会过来接他,然后一起去听,这或许真的是个惊喜。 这两张票并不便宜,对于一个勤工俭学的普通人来说,可能要花费兼职一个月的工钱,也许还要更多。 周澄喉结紧张得上下滑动了一圈,缓慢伸过手,把票接了下来,拿在手里。 他垂着眼睑,手指摩挲着光滑的纸面,小声道了谢。 “怎么?不想去听吗?”姜帆不动声色打量着他的表情,“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没”周澄摇了摇头,脑子却飞速转着,想找个办法像刚才那样搪塞过去,但不论怎么说,拒绝在这个时候只会显得十分突兀,而他不想表现得太明显。 “那周五一起过去?” 周澄抬起头,整个人如遭雷劈,抿起唇,又静了会,才出声支吾道,“要不,还是不去了吧,你这一身伤没好全,还是不要到处乱跑比较好。” 姜帆看着他,嘴角漾一抹浅笑,眼里的光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我都快好全了,到周五都出院了,怎么不能去。” “再说了,”他眼底闪过一抹深沉的暗茫,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下,“我要是不去,这一身的伤不就白挨了么?” 周澄一愣,似是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呐呐张开口,“你的伤,和这有什么关系?” “打工啊,”姜帆徐徐笑着,眼里也漾着笑,只是这笑,没有半分温度,尽是肆意不受禁锢的冷笑,“为了这两张门票,我这几个星期一直在酒吧打工,工钱全都用来买这两张票了,不去听的话,岂不是可惜了。” 周澄手指顿时就捏紧了手里的票样。 心脏砰砰跳着,思绪乱成一团。 换句话说,要不是为了这两张票,姜帆也不至于去酒吧打工,不去酒吧,自然不会被人打伤住院。 他知道姜帆这人的脾性,说这话也不是为了让他内疚什么,只是想告诉他这两张票的来之不易。 他真的很想和他一起去。 周澄垂着眼帘,心里开始有些动摇。 隔着不远的距离,姜帆看着他纠结的神情,扯了下唇,语气平缓地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安排,不能跟我一起去?” 周澄抬起头,迎上他询问的目光,心口像是被块巨石堵住了,连着他那些话也一并被堵在了心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半响,他像是下定决心,把票收进了口袋。 “没,那周五一起去听。” 姜帆凝视着他绽开笑颜,眼里飞快掠过什么,“嗯。”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周澄明天早上还有课,坐了一会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靠着后座,那股子忐忑便从心底跃了出来。 迟早都要解决的事情,逃避只不过是把面对的时间延后而已。 他看着手机,想起男人下午出门前,贴着他的唇,那句万分亲呐且缠绵的“周五见。” 心里越发的惴惴不安。 左想右想,手指还是划开了屏保,一鼓作气把电话打了过去。 明明是主动打过去的,周澄心里此刻却是祈求,那头不要接下。 然而就像大多数人对着上天祈祷的那样,大多数时候,老天爷连鸟都不带鸟一下的。 冗长的嘟嘟声过后,男人熟悉的音色透过听筒传了过来。 “喂?” 周澄听着他的声音,这才想起自己傍晚到校后,又忘了给他打电话了,之前男人还特意叮瞩过的。 他清了清嗓,暂时把这事从脑海剔除了,语气裹着无比复杂的情绪开了腔,“那个骁叔。” “什么事?” “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电话那头,贺骁听着他支支吾吾,犹如小学生考试不及格在家长面前准备汇报成绩时的语气,喉间不由溢出一串低沉的晒笑,“既然没想好怎么跟我说,那就待会再打过来。” 说完,他就取下手机。 正准备挂断,通话那端又响起男孩焦急的嗓音,他墨眉挑了挑,把手机重新扣回耳廓。 “我是想说,周五的音乐会,我不想去了。” 贺骁并没有很大的反应,“为什么?” “我有个舍友受伤了,一个人在医院,家里人都没来,没人照顾,我们宿舍轮流去照顾他,周五轮到我。” 周澄坐在车里,脑子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今天晚上大概是他这辈子说谎次数最多的一个晚上了。 都生病住院了,家里人却没去照顾。 饶是一个普通人都能发现的蹊跷,贺骁自然不在话下。 但他没问,或者说懒得拆穿。 “姜帆?” 除了这个在他面前出现频率最高的名字,他想不出还有谁。 莫名的,周澄在听到他这么问时,口中却是下意识否认了。 “不是,另_个舍友。” 说不出什么原因,只是直觉是这样觉得,被这样一个男人注意到,并不是什么好事,比如,他自己。 由于他答得很快,像是下意识间的行为,男人似乎没有起疑。 “不去就不去吧,随你。” 本来就是因为周澄感兴趣才去的,既然他不想去,那就不去了。 周澄坐在车厢后座,听到男人的回答,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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