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道:“大爷每早起来,一刻停不下来,睡沉一会儿也是有的。” “正巧起来吃饭,”闻颐书下得床来,又瞧梁煜,“你之后干什么去?” 梁煜替他将毛氅穿上,说:“吃了饭入宫,之后怕是要年后再见了。” “果然是很忙,”闻颐书啧啧摇头,趣道,“那我新店开业,岂不是请不到你?” “你拉阿灼去当苦力也是一样的,”梁煜好不犹豫把亲弟弟卖了,“他大概会很高兴。” 闻颐书哈哈一笑,抬起左手露出转移到手臂上的金铃铛,凑到梁煜耳边暧昧地留下一句:“放心,我会想你的。” 梁煜一把捉住要跑的人,直白地盯着问:“用什么想?” “从里到外,心肝脾肺肾,每一根头发丝儿,全都想,”闻颐书顺手勾住梁煜的脖子,重重地吻过去。退开时咬了一口梁煜的下唇,戏谑道:“嗯,我家漱口的香茶味道也是好的。” 梁煜追过去,一手扶着闻颐书的后脑勺,在心中叹气:还是快些把事情了结了吧。 此时扬州,从天气开始变凉就一直病着的林老爷放下了手中的诗集,叹了一句:“好闲。”他这等模样,若是叫京里忙成一团的昭王殿下看到,大概会忍不住再派些事情下来。 “自老爷任职来,我还没见过爷这般闲散的模样,”林家管家给林海端上一杯茶。 林海道:“我也没想到,装病竟也能装出个闲云野鹤来。” 又忍不住自嘲道:“我瞧见以前的政务志簿,上人巡盐便是大年三十都不曾停笔。若不是想得通透一些,我怕也与他一样了。” 上任巡盐的结局不好,老管家不愿意在这上头搭话。只说过年的布置如何好了,府里又进了什么好东西,说要给黛玉补身体。 说到这个,林海目中一亮,“上次玉儿给出个菜方子,说是京中最好馆子里做的。我尝了一回,确实不错。今晚再试一道,我和玉儿配了玉泉酒来吃。” 自家老爷馋瘾上来,林管家哭笑不得,“老爷,姑娘还小呢。” “那玉泉说是酒,不过果饮罢了,你别的废话,快去。”林海开始赶人。 管家无奈只好去了,刚走两步又被叫回来。林海问他:“各家年礼可送出去了?” “早备了,”管家笑道,“姑娘理的事,老爷不放心?” “我如何不放心,那是我林如海的女儿,”林老爷一瞪眼,又问,“甄家……” 管家答曰:“甄家的年礼比往年厚了两倍。不过姑娘也说了,再厚也敲不开我林家的门。只管与往常一样的。” 林海满意地点点头,“我儿聪慧。” 又见管家还站在那儿,立道:“杵着作甚,还不快去!” 管家只好快步去厨房吩咐,心道:这“病模样”,比人家没病的还要活泼康健,怕是要急死那一头的人咯。章一百二十一 林家管家口中没病的却要急出病的,自然是指甄家的那一位了。从他知道泰汇昙那个傻子把四船东西都沉了之后,就觉有坏事要发生。 书房里的桌子拍了七八遍,甄应嘉几乎要把房顶骂穿天:“沉什么不好,沉了盐税!这叫人怎么救你!” 可惜骂也解决不了问题,甄应嘉来来回回思量着。发现自己必须做一个选择。这种大错面前,除了在皇帝下了处置结果之后上折子去求求情,实在查不出什么东西。又或者之后找个机会,叫此人蒙恩复还,重新起官。 如果是之前,甄应嘉一定会给泰汇昙求情张罗的。但冷静下来之后,甄应嘉犹豫了。 太子不讲情面,废了宁荣二府,折断了甄应嘉一条退路。现在他的亲家遭难了,他甄应嘉莫非就这般犯贱,还要替人张罗不成?这世道可真是公平,一来一往,谁都讨不到好处,也吃不了亏。 甄应嘉心中冷笑不已,却也在发愁。想着这两年来的一桩桩一件件,发生的每一件坏事都属于没有回转之地,无法更改变化。没有证据的,只要转身找一找就能找出证据。大庭广众之下抖落出来,暗中徇私都做不到。 就好像有谁,拿了一本账本,一点一点地翻着旧账。这叫甄应嘉内心生出不妙之感,感觉被什么人盯上了。 到底是谁在和他作对?甄应嘉想到了闻颐书和梁煜。 可他不确定这二人手里到底握着多少自己的把柄,他们又打算怎么做?把所有的事情都捅给永嘉帝?甄应嘉下意识觉得不可能。 他们图什么?这是甄应嘉想不通的事情。 一时间甄大人忽然想起当年昭王殿下下江南时,那满目坚毅的样子。莫不是真的在扫荡官场污秽? “可笑,”甄应嘉如此断言。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另一个理由比较说得通。摇头感叹道:“果真还是有野心,想着自己嫡子的身份,也想争一争那个位置罢了。” 若只是如此的话,倒也好办一些。及时向这位殿下表一表忠心,主动示好,说不得也就好了。甄应嘉略安慰了自己几句。又想到与自己失之交臂的体察院总裁之位,不由又是一阵恼恨。 这个位置若说多少实权,怕比不上江宁经略使,不过一个虚名。可那代表的皇恩信任,天下再无此一份。而这份信任与恩宠降下来,眼见着又被收了回去!甄应嘉也不知是感叹贾府不争气好,还是太子太不念旧情好。 不过,伴君如伴虎。人家当你是个奴才,是个玩物,哪有什么旧情可言。君臣之义,不过古时妄念,当今总乃利字当头。 既然如此,便要好好想想怎么应对泰汇昙之事。 他甄家已经和太子分道扬镳,再为这么一个人费心费力实在不值得,略尽求情之意,已经是对得起同在一方官场为官二十多年了。何况他甄应嘉也刚从麻烦里脱身出来,再钻进去未免也太不怕死了。现在当宜明哲保身,与风头正盛的昭王殿下打好关系,想着办法为十一皇子铺好路。 为外家人做得再多,始终是别家人的。什么东西都比不上握在自家人手里放心。甄应嘉算是看透了,这些个皇子里没一个靠谱的。 打定了主意里泰汇昙那个瘟神远一些,甄应嘉不由考虑起之后的事情。泰汇昙下去了,漕运总督这个位置绝不能丢了。三十六道水路的好处全在这个位置上,只要坐上去那就能一口吃肥,肥到流油!稍稍思量了一下认为合适的人选,甄应嘉在纸上记了两笔。 此事要慢慢行进,若是泰汇昙那头刚有了结果,这一边就把荐人的折子送上去,必会惹得陛下不喜。会叫人以为身在江南,却在窥视京城。永嘉帝不喜欢臣子太机敏,总爱以谆谆教导的姿态与臣子说话。 再且说来,泰汇昙也算是江南的官儿。出了这样的大事,若他甄应嘉一言不发,不上本折子自责一番,那连坐问责一定会降到他头上。 然而,叫甄应嘉想不通的是,这次最该连坐问责的巡盐御史林海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派信去问,说是病了。 总不能是吓病了。甄应嘉对这个说法是一点都不相信。分明是为了躲开别人的试探。可若如此,未免心太大了。除非他已经有把握永嘉帝不会降罪下来。 但他哪里来的把握?除非…… 甄应嘉心中一跳,只觉有大事要发生。很是安慰了自己一番,甄应嘉抬笔写了一封信。倒不为其他,只为去试探一番。叫来管家甄随连同今年的年礼一同送出去。又说今年给林家的年礼要备两份。甄随倒也不问什么,下去就要办事。 “等等……” 叫住了甄随,甄应嘉心里一跳一跳的,犹豫着问:“你那女婿……最近没再犯事吧?” 提到那个糟心的女婿,甄随忍不住哎呦叫了一声:“老爷,哪里敢呀!” 上回地下钱庄的事情,他家女婿借着与甄家的关系逃过一劫,不仅保命还保住了家产。但跟着他一块儿做事的商人就没这个好运了。运气好的罚了钱,运气不好的入了大狱。 分明上的是同一条贼船,偏你一家独善其身,安全靠岸,叫人如何忍得? 同是生意场上的人,若瞧一家不顺眼起来,总有办法整治你。甄家女婿的门面就被别家联合起来针对了。生意不能说一落千丈,但和以前比起来,腰杆子就没那么硬了。 但因为甄应嘉发话了,不许他拿着甄家的名头在商场上横行霸道。倒不是遵纪守法,不过是多事之秋,若不是嫌命长,还是老实一些吧。 说到底,他不过是甄家管家的女婿,不是甄家老爷的女婿。 只听管家哭道:“我那女婿自上回惹了事,日日在家悔过。哪敢再给老爷添麻烦?他若再做出那等畜生事,我章一百二十二 胡宗毕,汪直,严正三人的新年是在路上过的。水陆两行,没有一刻停歇过。用这种不要命的速度赶到江南,愣是缩短了一半时间。到了金陵地界,一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将甄随的女婿捉拿归案。表面用的理由是当年卖官案还未结清,但真实的刀刃直指甄家。 永嘉帝朝上刚点了三人出发去江南,下午梁煜就与三人会面留下几句话。这位殿下雷厉风行,没有那么多扭扭捏捏的话,直接把泰汇昙的证词往三人面前一放。 “江南官场,本王盯了快五年,如今已到收网之时。绝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你三人身负重命,走出的每一步都关系重大。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仔细想想吧……” 不过是匆匆扫了那证词一眼,三人已经是心惊肉跳。听到五年一词,更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如此忍耐,只为一朝将贪腐巨头斩草除根! 三人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然后道:“臣愿效命!” “好,”昭王殿下欣慰地勾了勾嘴角,“我没看错人。” 不待三人开心一会儿,他立马吩咐起要事。 “本王给你们两路人马,一路将钱庄卖官案中没有收网的案犯系数捉回,在金陵里闹出大些的风浪,叫人都盯住这件事。动作一定要快,务必赶在甄家得到消息之前,把涉案的盐商及鹰犬控制住。 另一路去扬州和林海接触,盐务上的事情叫他与你们说。池望会与你们联系,他会助你们控制住扬州盐司。父皇把锦衣卫给你们了,扬州也还有本王留下的人。顾好自身安危,要犯不足为据。” 严正三人本来是匆匆出发,哪怕是带着锦衣卫心中也没个底。没想到昭王殿下准备充分,直接将关键之处点了出来。只要三人不是太笨,做事谨慎一点。几个月后,他们从扬州回来,那就是查贪杀腐的大功臣! 有这份功劳在,步步高升不在话下。 大理寺卿脾性耿直,只觉自己跟对了人,日后必能扫清污秽,澄清寰宇。而胡宗毕和汪直的激动则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锦绣前程!特别是汪直,激动得掩饰不了脸上的红晕。他十分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因为一时犹豫就下了昭王这条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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