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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神志不清的王秀楚见了这情状，&ldo;哇&rdo;的一声哭出来，&ldo;大哥，大哥&rdo;反反复复只是号啕这两个字。王夫人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只焦急地对骆残霞道：&ldo;妹妹，快堵住老爷的嘴！把满兵引过来就麻烦了！&rdo;

骆残霞应了，扑过去将王秀楚的头压在自己的臂弯里。忽又觉得背后有东西直朝外顶，跳开来提剑指着。原来那墙上有一个洞，正有一人从中钻出来。

那人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却十分眼熟。骆残霞认出，正是自己过去的相好林秀才，忙唤道：&ldo;林公子，是我！&rdo;

林秀才腰里缠了个大包袱，听唤一愣，几乎认不出骆残霞，片刻才道：&ldo;骆姑娘，是你呀。还有王兄，王夫人……抱歉抱歉，小弟要先走一步。&rdo;骆残霞抢上一步拦住他：&ldo;林公子，走到哪里？知道哪有生路么？&rdo;

&ldo;出城啊！&rdo;林公子跳脚道，&ldo;明日乃是洗城最后一日，多铎王爷已经下令，所有人等要杀得一干二净，再不出城，难道等死么！&rdo;

此言一出，原本疯疯癫癫的王秀楚也惊醒过来：&ldo;洗城？不是……&rdo;&ldo;啊呀，还说什么！&rdo;林秀才道，&ldo;快跑吧！听说西门那边有路，爬过死人沟就成了！&rdo;&ldo;哎，哎，&rdo;王秀楚应着，&ldo;可路上遇到满兵怎么办？不等天黑一些再跑么？&rdo;&ldo;等死么！&rdo;林秀才拍了拍腰间的包袱，&ldo;拿钱买命啊！快走吧！&rdo;

&ldo;对，走，走……&rdo;王秀楚说着就迈开步子。骆残霞在后面架着王夫人，一步一拖。

林秀才叫道：&ldo;骆姑娘，你还拉着王夫人做什么？想两个人死在一起么？&rdo;骆残霞呆了呆，王秀楚也愣了愣。王夫人的眼神一黯：&ldo;妹妹，把我留下吧。&rdo;&ldo;不成！&rdo;骆残霞一口否决。&ldo;不，不好吧……&rdo;王秀楚也道。

&ldo;懒得管你们！&rdo;林秀才手一甩，&ldo;我走……&rdo;话未说完，变成一声惊叫，五个凶神恶煞的满兵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林秀才&ldo;扑通&rdo;一声，跪了下来：&ldo;各位军爷，我有钱……我有钱……&rdo;

他把整个包袱捧到满兵面前，打开了，里面金银珠宝应有尽有，还有些沾染着脑浆血迹，显然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满兵却不计较，看了几眼，露出满意的神情，嘟囔了一句满语，仿佛是叫人&ldo;快滚&rdo;。林秀才磕头不已，夺路而出。

&ldo;你，蛮子，钱！&rdo;满兵又冲着王秀楚喊。&ldo;没……没有钱了呀……&rdo;王秀楚直打哆嗦。骆残霞握紧了剑。

而这时，忽然听见王秀楚比哭还难听的笑声：&ldo;她……她，她是扬州花魁……我把她献给老爷们，老爷们放过我吧！&rdo;

&ldo;嗡&rdo;的一下，骆残霞只觉眼前发黑，一个踉跄几乎栽倒下去。她扫了一眼王秀楚，见他脸上除了哀求讨好，其他什么也没有。王夫人怒喝一声&ldo;老爷&rdo;，接着推开骆残霞：&ldo;骆姑娘，别管我，你快跑！&rdo;

骆残霞这时哪里还有路可跑？她被卖了，早就被卖了！

她横剑在胸前，往左看，是满兵，往右看，依然是满兵，她觉得自己每一次呼吸都是离死亡更近一步，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那是绝望的撞击！

第一个满兵向她欺身上来，她嘶声一喝，挥剑砍去。满兵未料女人还当真敢行凶，一愕，随即&ldo;呵呵&rdo;笑了，似乎是见到十分刺激的玩物。

骆残霞喘息甫定，第二个满兵也搭上她的肩膀。她笨拙地朝后一缩，双手握剑平刺。那满兵轻易闪过，也发出&ldo;哈哈哈&rdo;的狂笑。

这笑声让骆残霞每一寸血脉都疯狂了。她眼里除了一张张咧开的血盆大口，什么都看不到。她索性不看，把眼睛闭上，口中&ldo;哇哇&rdo;狂叫，握着剑胡劈乱砍。虽然多数都斩空，但有时也遇到些阻碍，管是断壁颓垣或者满兵的身体，她就是这样，一下下劈了过去！

城池陷落了，世界瞎眼了，连她最卑微的愿望也落空了。什么名分，什么太平日子，全是骗人的鬼话！鬼话！

&ldo;啊‐‐&rdo;她用尽全身力气，朝正前方猛砍。&ldo;当&rdo;的一声，震得她虎口生疼，长剑脱手飞出。

完了，全完了！不过又怎样呢？她其实已经死了，在那冤家和沈香雪携手离去的那一天，她就已经死了！

满兵们的手刚要抓到骆残霞肩头，突然外面一声马嘶，一个红衣佩剑、满帽皂靴的军官到了众人跟前，后面还带了个随从，衣黄背甲，貌亦魁梧。满兵见了此人来到，都急急上前行礼，把王秀楚夫妇和骆残霞丢到一边。

红衣军官用满语喝令一句，满兵们个个面上露出不甘的神气，低声嘟囔。军官凛然地横了他们一眼，又说了句满语。这次满兵们都不敢作声，抓耳挠腮，一个跟一个走了出去。

生死就在刹那间扭转，骆残霞还怔怔如在梦中，那边王秀楚&ldo;咚咚咚&rdo;给红衣军官磕起头来，口中连连道：&ldo;多谢王爷不杀之恩……多谢王爷……&rdo;那红衣军官愣了愣，和随从嘀咕一句，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用汉语道：&ldo;我又不是王爷，你谢什么？&rdo;王秀楚还是磕头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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