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因此我只是在学习如何表达。”天渊坦荡荡地剖白,坦荡荡地纵容小胖狗啃咬自己的一根外骨骼,“就连你也不能否认,它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我连‘如何表达爱’的课程也学不会,你怎么能指望我理解人性,学会认同‘战争是非必要之恶’的理念?”
坦诚有魔力,坦诚是人生下来时口中所衔的美玉,任谁做了再混账的事,都可以凭借衔玉的功德,获取宽宏的赦免。
顾星桥忽然发现,他没办法反驳天渊的观点。
·
【多里斯将她的金黄的发丝拔下一根,
把我的双手当作俘虏捆起来,
起初我发笑,认为很容易从可爱人儿的
束缚里摆脱出来;后来发现
没有力量挣开,我就痛哭流涕,
像一个被铜链紧紧绑着的囚徒。
如今我这个最不幸的人被发丝牵着,
任凭主妇拖到哪里,就是哪里。】
又是幽怨的抱怨,又是灼热的示爱,这必然是一首非常古老的诗歌,要不然,天渊不会将它誊写在色泽昏黄的羊皮纸上。
关乎天渊对他的感情,顾星桥一直在思索。
爱是个轻飘又沉重的字眼,情到浓时,谁都能啾啾亲吻着对方的嘴唇,发表上一千八百句对于爱的感言;但是褪去一时冲动,头脑发热的怂恿,琐碎日常生活对激情的消磨,异见立场与主张的碰撞……爱本身的厚度重量也要化为纷纷而下的尘屑,逐渐变得纤薄而脆弱。
天渊是非人的智能生命,顾星桥不敢肯定,他对自己表露的爱究竟来源于何处,但是从心底里,他或多或少地明白:身为被制造的毁灭机器,天渊却能在与自己相处了短短数月之后,如此笃定地言爱——除了与他超人的学习能力有关以外,应该还有傲慢作祟的缘故。
顾星桥最清楚不过,天渊那使人咋舌的高傲,是如何深刻影响他的行为处事。毕竟,“我即真理”这种疯话,实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
“我很想询问你一件事,”他们正在藏书馆闲坐,天渊开口,“你的报复行动,是否就到此为止了?”
顾星桥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我对西塞尔的报复行为已经结束,”他说,“对帝国的还没有。”
“你当日和他对峙的场面,有全程录像作为佐证,我以为,你会公布出去,让他彻底身败名裂。”天渊说。
顾星桥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
“因为我的复仇不讲程序正义,只为发泄个人的愤怒。我用血腥的酷刑逼供西塞尔,而他也屈服在我的怒火之下——严刑逼供的证词是否能够采信?他在重伤下亲口承认的真相,能否抵消他登基以来塑造的美好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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