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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ldo;这也正是诸葛亮的话。&rdo;汤姆说道，&ldo;他们的辉煌已经成了过去，而我们正是全盛的大不列颠帝国。我们的文明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我毫不怀疑这一点并且和你一样自豪和骄傲。这就好比一个年轻的拳击手面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武力的较量结果是不需要讨论的。他们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故步自封导致了今天。研究他们正是为了我们能更彻底的拥有这块殖民地。假使，我在想，假使我们的天主和基督精神能够渗透到这个国家，也许比鸦片那一点区区小利要强上一百倍！&rdo;

&ldo;温柔地杀人！&rdo;巴夏礼哈哈大笑，&ldo;像俄国莱蒙托夫写的诗《商人卡拉希尼柯夫》里的沙皇！&rdo;他低沉了嗓音，嘎声吟道：

孩子，你已经凭着你的本心

回答了我的问题。

你去吧，

你自己走上那高高的断头台，

低下你强悍的头颅。

我将从国库里拨出钱财

赡养你的妻子和儿女。

你的兄弟可以在广大的俄罗斯

到处去做生意，不必上捐也不必纳税。

……我还将命令刽子手

把斧子磨得锋利。

莫斯科所有的教堂，都将把丧钟敲起‐‐

认人们都知道我浩荡的皇恩，

也没有把你忘记！

巴夏礼点起一支雪茄拼命抽起。汤姆没有再说话，仔细聆听他点的《感天动地窦娥冤》，看窦娥刑场发愿那一段，他倏地想起葛花，一阵刺心，眼中突然涌满了泪水。

广州城又平安度过了一个春节。贫的富的各有各的苦乐，华人洋人照样来往，烟馆货栈仍旧忙碌。向荣的八万军队围剿洪秀全长毛贼，被洪秀全溃围脱出，率军直插湖南；英国的船队从印度洋透迤曲折向珠江入海口、香港、九龙海面集结……从叶名琛到卖烧饼的炊夫似乎都不大留意，只是眼看着各色树木花卉愈来愈新绿葱茏，高大伟岸的木绵树绽出一朵朵血红的&ldo;英雄花&rdo;，愈来愈令人醒目惊神，危机四伏的广州城，倒是被这种绚丽的花装点得格外绚丽。

自从年前胡家高家被砸，过年后一直到正月十六才又重新放炮开张。汤姆依旧是茂升酒店常客，只是他回香港愈来愈频繁，不能像年前那样天天来。他近日心情烦躁，国内&ldo;武力占领广州&rdo;的呼声强烈，有个议员甚至赤脚跳上桌子，跺着脚要&ldo;把叶名琛这个混蛋扔进琼崖海中，让广州城上空永远飘扬我们的国旗。&rdo;女王陛下命令印度洋的军舰向香港集中，并指令包冷总督&ldo;相机行事&rdo;。他自己算是&ldo;费厄泼赖&rdo;派的和平主义者，幸亏家族声望大，包冷也器重，才没有遭到恶攻。三月的一天，他终于奉到调令，要离开广州了。对这一点，他并没有太大的遗憾，和叶名琛打交道他已经灰心丧气，对江忠源他也觉得难以沟通，细想起来，竟应了中国&ldo;鹤立鸡群&rdo;的成语，真正和自己一致的人一个也没有！

他顺着那条熟得不能再熟的路习惯地向高家茂升酒店悠步儿。想到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心里一阵隐痛。暗恋一个中国女郎，一年多，连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有些懊恼自己所赏识的&ldo;东方文明&rdo;了。忽然他的眼一亮：葛花儿从店门里转出身，朝西走去。汤姆几乎联想也没想，随后跟了半条街，加快了步子，在她身后轻声喊道：&ldo;葛……葛花女士！&rdo;

&ldo;谁？&rdo;葛花被这称呼叫得一愣，停住脚步回身一看，脸一红，蹲了蹲身子道：&ldo;是老客您！……要去店里么？&rdo;

汤姆伸臂想握她的手，见她羞缩后退，一笑作罢，说道：&ldo;我叫汤姆，一直在等您问我的名字可您从来不问。我可以问您要到哪里去吗？&rdo;&ldo;我去收账。&rdo;葛花儿躲避着他的目光，低声说道。&ldo;收账？&rdo;汤姆问道，&ldo;收账是什么意思？&rdo;

&ldo;本地客人吃饭记账，总归一个时候儿再去结算，就叫收账。&rdo;葛花儿见没人留意，大胆了点，笑道，&ldo;英国人大概是不赊账也不收账的吧？&rdo;

&ldo;也有的，你们有句话说，天下老鸹一般黑‐‐不是吗？&rdo;见葛花儿笑得弯了腰，汤姆也笑起来，&ldo;把你比成老鸹‐‐乌鸦‐‐当然是很不恰当……唉！我是想告诉你，我就要离开广州了。&rdo;

葛花儿敛了笑容，不自然地看着汤姆，不知怎的，她的神情也有点黯然：&ldo;你要调到哪里高就呢？&rdo;&ldo;到上海，去做总领事。我们勘察过，那里的商业前景是极为辉煌的。&rdo;汤姆一笑，又道：&ldo;‐‐我可以陪你走一段路吗？&rdo;

葛花敏感地左右顾盼一下，嘤咛低声道：&ldo;有什么事吗？&rdo;

&ldo;一直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rdo;汤姆看看葛花羞红了的脸，越发娇艳不可方物，生怕她拒绝，忙又道：&ldo;啊‐‐你不要误会，我确实有事要说，而且你应该相信我是个典型的英国绅士，不会对你&lso;非礼勿言，非礼勿动&rso;的……&rdo;葛花儿听了，语口笑道：&ldo;汤姆先生，你说反了，应该是会对我非礼‐‐&rdo;她越发臊得羞涩不安，&ldo;勿言勿动&rdo;的话竟咽了回去。

二人沿着珠江岸边漫漫如烟的柳荫徐步缓行。许久，汤姆才问道：&ldo;葛花，你认为我们英国好不好？&rdo;

葛花点头叹道：&ldo;哪里都有坏人，哪里也都有好人……我只是不明白，鸦片不是好东西，为什么你们非卖给我们不可？你们自己不抽鸦片，非要卖给我们？林大人禁烟，你们就打。中国人都恨你们，你知道吗？&rdo;

&ldo;这个问题太复杂，也太沉重了。我只能说，我是不赞同鸦片交易的……&rdo;汤姆碧蓝的眼睛幽幽闪烁，苦笑了一下道，&ldo;……你恨我吗？&rdo;葛花儿怔了一下，小声道：&ldo;起先一样，时候长了，我看你是个好人……&rdo;汤姆笑道：&ldo;一个外国人在中国人眼里能被看成好人，我已经很高兴了‐‐这说明，如果我是中国人，也许就有资格说一声&lso;iloveyou&rso;了！&rdo;

葛花迷惑地看了看汤姆。其实，人的目光有时一瞬相对，都可以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一部书来，但她还是说：&ldo;我不懂你的话，&lso;艾拉物油&rso;是说什么？&rdo;

&ldo;就是&lso;我爱你&rso;！&rdo;

葛花迅速瞟了汤姆一眼，身子一扭别转了脸，掉身就走。汤姆忙抢步拦住，说道：&ldo;听我说，葛花！你应该听全我的话。我刚才说的是，&lso;如果我是中国人&rso;，而且你也说我是&lso;好人&rso;，难道也不能说‐‐&rdo;&ldo;那也不能说！&rdo;葛花儿嗔道，&ldo;‐‐我们不兴这个！说这话不正经！&rdo;

&ldo;我又&lso;非礼勿言&rso;了。&rdo;汤姆苦笑道，&ldo;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你知道，再过一个月，我就要离开这里，也许永远‐‐&rdo;葛花儿将手要捂他的嘴，又像被烙铁烫了一下似的急缩回手，她的眼神变得温柔也黯淡了，许久才道：&ldo;……只能怪你是洋人。我们没缘分……这当中有一条过不去的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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