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见父亲这头劝解不下,便又转向裴恭,疾言厉色道:“俭让,你又不懂事了,快些给爹认错。”
梁国公沉了沉眉头:“老大,你让开。今天他就是认错,我也非要收拾这个兔崽子一顿,让他知道谁是老子。”
他说着,转眸便瞥向裴恭:“裴恭,你给我跪下。”
裴恭却并未如曾经一般倔着分辨,反倒从善如流地低下头。
“俭让先前的确不懂事,游手好闲,见罪内卫。如今二哥遭难,同三万宣府卫外路惨死边关,我不仅未能给父兄分忧,反而惹了无数祸端,责罚也是情理之中。”
“可爹如今所说的过错,我却一个字也认不来。”
裴恭不动声色,却规规矩矩俯身在梁国公脚下。
他的声音无比沉稳,半丝也没有叫嚣和不服,只是缓声说:“是爹和大哥教我不要唯出身来论人,我一直都记得。”
“如今我做的这些事若是错了,又是为什么而错?”
梁国公被裴恭问得语塞,索性也不再多加废话,只是利索接过下人们奉来的玄铁鞭,朝着裴恭背后狠狠就是一鞭子。
裴恭登时吃疼地皱住眉头,一个重心不稳便差些倒下。可他却还是执拗地挺直了背,不肯在父亲面前露半个字嘴软求饶。
梁国公见状,越发怒由心生,起手便又是两三下。
国公爷老当益壮,手里是一只玄铁硬鞭,曾经是在战场上扫鞭鞑靼人马所用。无论多么精壮的战马,多么结实的战甲,一鞭几能抡断马腿,破甲穿心。
这鞭通体玄铁制成,鞭身有突出的圆结,顶端又细又长,打在人身上,无疑是钻心的疼。
后来梁国公赋闲,这只鞭也就功成名退,被存至在梁国公府中。唯有裴家儿郎犯了大错,才会被拿出来暂展雄风。
而裴家兄弟几个,仿佛就一直是裴恭挨这鞭子挨得最多。
可裴恭也不是傻子,幼时每每见父亲有此举动,他便先哭嚎几声,落在身上的鞭子自然就少些轻些。
只不过这一次,裴恭却成了闷葫芦。
他一声不吭,就生生捱着,果然不过鞭下来,背后便已然渗出血来。
梁国公看着裴恭额角渗出的冷汗,扬鞭的手还是忍不住轻颤:“裴恭,你知不知错?”
“什么人该近,什么人该远,什么人用心不纯,你也该有些分寸。”
裴恭嘴角扯着发白的嘴角,露出个吃力的笑:“裴恭不知错在何处,爹若是嫌方评事出身不良,与他结交徒惹闲言碎语,裴恭无话可说。”
“但,裴恭不耻。”
梁国公哑然:“你……”
“好,好,你是扑棱膀子硬了,老子今天就给你卸下来。”
他说着抬手便又是两鞭。
裴恭眉心紧攥,但还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嗤笑两声:“我错了,错在从前以为爹是最讲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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