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晦像是知道眼前人心中所想,黄褐色的眸子里盛满时潇的倒影,微凉的手半弯拢在耳侧,暖热的手心几乎擦着敏感的耳垂过去。
“时潇,我精神没问题,聂伯父带我做过检查,我自己其实也怀疑自己有问题,私下里也找医生开了些药,除了记忆缺失外,医生说我真的是个正常人,你要是接受不了我,我——”
......我也不想放你走。
时潇缓了缓心神,扣紧林晦作乱的手,咬牙切齿道:“知道了,回家。”
林晦一怔,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往日不问绝不开口的嘴,此刻倒像是开了窍:
“伯父伯母没怎么拦我,但我不管多晚回家,陵园门口总有车,其实陵园门口有块绿化有段时间什么植物都种不活,洪爷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因为那段时间我老是逃课,来陵园最频繁......时潇,我想抽烟。”
时潇猛然停住,连带着林晦被迫停下时,身体仍微微前倾。
并不松开握着林晦的手,时潇从牵着手的侧边兜里掏出顺梁有志的大观园,塞进林晦嘴里。
啪嗒。
打火机擦燃的幽蓝色火焰在时潇俊脸上跳跃一瞬,一口白烟袅袅的朦胧在林晦怔愣的脸前萦了又散。
随即林晦眼帘低垂,漆黑的长睫下无端铺了层阴翳。
......去他的‘烟对烟,霉三天’,他和时潇还有好多好多天,林晦眼弧微微弯起,掌心按住时潇后脑勺,轻柔地将时潇推向自己,低头猛吸一口烟,透心的凉瞬间涌入肺中,烟嘴轻轻相撞。
树林阴翳,周遭的空气安静到呼吸都可闻。
林晦心脏仿佛被一股暖流包裹,继而蓬勃跃动,如同置身于翻飞的绿带翠凤蝶群中。
路灯照射下林晦浑身都带着光。
时潇仰起头,喉结微微上下滑动,闭着眼睛平复内心的汹涌和挣扎,再睁眼时,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好似刚刚差点失去理智的不是他。
“——下不为例,不许抽烟。”
“嘶——好凉,嗯,不是你给的,我誰都不抽。”林晦被口腔里还未消散的烟味差点呛得说不出话,含糊问:“时潇,烟和打火机是誰的,你不是不抽烟吗?”
时潇轻笑出声,缓缓侧吐出烟圈,他也好久没抽了。
“笨蛋,不过肺就不凉了,——梁有志的烟,史雷鹏的火机。”
林晦略一低头思索,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偏头含笑看向林晦:“安鹄分局治安大队长的?那我也算是早早吃上软饭了。”
时潇垂眼,微不可察轻嗯一声。
浓重夜色掩映下,清隽的侧脸平静如常,烟滤嘴上已然被咬出深深的牙印。
长风吹彻,松柏无言。
月色流转,四下静默无声,羊绒围巾被风扯起,角落的蝴蝶恍惚间蹁跹欲飞。
吴漾闲着没事,盯着挂栩栩如生的蝴蝶瞅了半天,等时潇有新动作才紧忙紧收回视线,立马把手上阶段性的监听报告递过去。
“......时队,这是钱昶咏和那几个从犯的手机监听报告,这几个月一点异动都没有,摒弃他们的常用联系人的正常通话记录外,从他们着手绑架聂双后到现在为止,账户和通话记录都没异常,您看?”
时潇低头思索,眼底闪过几丝暗芒:“我知道了,先对外宣布放松监听。”
吴漾蹙起眉头,他当然知道时潇的意思,对外当然不可能指的是媒体,那只能是......
“是,时队!咱最近动静有点大,张局那儿?”
“我去。”时潇没等吴漾回,径直推门出去。
办公室里,张如海敲着保温杯哐哐作响,怒火中烧,指着时潇鼻子骂,表情愤慨:“你小子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没耽误局里日常事务,平常工作协调地还挺好,我就不说你了!”
时潇平常习惯张如海指桑骂槐的训导方式,一时听到张如海明贬实褒的夸他,还有点不太适应。
张如海话音一转,又恢复时潇熟悉的模样:“现在倒好,平常拉着梁有志那个傻不拉几的蠢东西就算了,得,不声不响地把史雷鹏那个黑心小王八也拉上你的贼船,怎么着,你们仨人要组团做事,勇闯刑法第301条啊!!”
时潇眉头紧皱,面不改色回:“准确地说,是我跟史雷鹏加班查案,梁有志硬要凑上来。”
张如海听到时潇的回答,刚消一点的火气蹭的一声冒出来。
“——这是人数的问题吗?老子可没兴趣跟你小子玩文字对对碰,就算梁有志是顺带的,你跟史雷鹏那个黑心王八蛋一有空就钻看守所审人,人家看守所的领导都快把状纸拍我脸上来了,知道吗?还有!”
张如海气急攻心,抓起桌子上的藿香正气水一饮而尽,一抹嘴继续开骂:
“去一个看守所就算了,还以汝麓分局为圆心,一圈一圈审过去,你们干嘛呢!打卡呢!我现在出门开会,看到人家是咱附近看守所的,甭管人警衔大不大,我都恨不得先腆着老脸,握着手先给人家道歉——生怕人家问我,哎呀呀~,张局,你家大队长怎么对扫黄那么感兴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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