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给我的吗?”盛婳一边笑着打开一边喃喃自语:“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两个都喜欢把礼物往袖子里放……”还有人送她东西吗?是了,她是一国公主,想要奉承的人估计数不胜数。但能得她这番亲昵的口吻,想必是很重要的人吧?祁歇看了一眼盛婳头上从未见过的玉簪,垂下眼睫,遮住了那抹颓意。反正不管是谁,总不会有礼物比他的还烂了。他不经常出门,也是等到午间听到下人议论才知晓原来今日是她的生辰,再想准备一件别出心裁的礼物已经不够时间了,而且他目前的吃穿用度皆来自公主府,再动用府里的资源来借花献佛,他做不出来。思来想去,唯有自己这一手字能拿得出手。他用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在尝试写出一副满意的贺词来。只可惜他心乱得很,不知她何时从宫中回来,怕赶不上见面,总是做不到一气呵成,直到盛婳刚刚来敲门,才写出了一张勉强满意的来。“……华朝日,多少世人良愿。楚竹惊鸾,秦筝起雁。云回一曲,更轻栊檀板。香炷远,祝寿期无限……”祁歇年纪虽小,但写出来的字意外的漂亮。铁划银钩,矫若惊龙,翩飞之余不落俗气。“字真好看!”盛婳赞道,欣赏了一番才将它如获至宝般收进了袖子里:“我明天让春舟找个匠人好好将它裱起来……”祁歇没想到自己并不算满意的作品又得到了毫不吝啬的夸奖和奉若珍宝的待遇。心弦被拨动之余,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位见惯了奇珍异玩的表姐。她真的很喜欢把他当孩子哄啊……仿佛注意到祁歇的视线,盛婳对上他的眼睛,福至心灵般猜出了他此刻的想法:“怎么?你觉得你送出来的礼物不值得我这样对待?”祁歇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盛婳见他一副默认的姿态,心中起了点戏瘾,佯怒道:“既然你这么看不起你的礼物,为什么还要将它送给我?”她嘴一撇,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似的:“原来在你心里也是这么看不起我的……”“不是!”祁歇慌了,原本自弃的情绪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连忙拽住了盛婳的衣袖,苍白地辩解道:“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准备一件更好的礼物。”闷葫芦一下子吐出这么多字,不容易啊。盛婳心里偷笑,怕把人逼急了,这才舒缓了神色,好听的话张口就来:“这就是我今天收到过最好的礼物。”闻言,祁歇的耳尖染上羞赧的绯意。“你啊,”盛婳的口吻似无奈似包容:“知道我为什么总是鼓励你、夸奖你么?”祁歇顿了一顿,摇摇头。一个原因是,盛婳上辈子受到太多的贬低和冷待了,她比谁都清楚一句肯定、一句关心对一颗尝过世态炎凉的心有多大的治愈作用。但这个原因她不会说。她只是语气温柔道:“我对你好、事事夸奖你,不是因为我盲目,恰恰是因为我看得出你的好,我知道你值得。”未关紧的窗柩涌进一丝微凉的晚风,吹得室内烛火时时闪烁。祁歇心中难掩震颤。上一次,她斩钉截铁地肯定他对于她的意义,这一次,她春风化雨般宽解了他的自厌。其实一直以来,祁歇都活得既迷惘又痛苦。他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坚持。如果下一秒有一场意外让他殒命,他死而无憾。因为他从来没有期待。对他来说,活着,就只是苟活,是一场等待死亡的过程。但在这一瞬,他知道,自己墟莽一般的生命会因为眼前这个人穷泽生流,枯枝再春。“今日也是你的生辰,对吧?”盛婳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他们两个人都是小世界的天命之子,连生日都出奇的一样。只是她的生辰万人皆知,祁歇这个在世人眼里生死不知的皇子却无人记得。这一天好似所有人的衣袖都变成了百宝箱,能变着法地从里面掏出东西。盛婳也不例外,她摸索出一个小盒子,递给祁歇:“送给你的。打开看看是什么?”祁歇怔愣一瞬,僵硬地接了过来。里面是一件和田白玉制成的长命锁,以红绳穿制。虽无繁复纹饰,但胜在线条流畅,温润柔和,其上镌刻着“祈”之一字。在天韶国,有条件的家庭会在孩子的周岁仪式上正式赠出此物,意喻长命百岁,驱灾辟邪。皇家也不例外,打造的长命锁会更加精致,所用的材料也更加上乘。但祁歇从小就不受重视,莫说给他送礼,连吃穿都被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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