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还是任钦鸣懂他,顺着话茬便道:“应该不是我们剧组,是前面别人的剧组吧。” 阿姨丝毫没有吝啬分享自己积攒了许久的“见闻”,一面手脚麻利换着被褥,一面给他八卦:“对的,你们剧组都是好孩子,你也是好孩子,几个月跟自己对象没见也偷着没干什么,前面很多都是导演、演员一起找小姐的,乱得不行,每次都给我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烦都烦死了。” 卫生间里,阮颂已经抱着胳膊,夹着指尖的烟,一路从马桶走到门板边上,就想听得清楚点。 任钦鸣不着痕迹接着套话:“真的有导演、演员一起的啊?” 阿姨煞有介事,看起来深受困扰已久,当场为了佐证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便将那几人名字全报了。 阮颂隔着门板眉梢直抬,吃瓜吃得津津有味。 只等阿姨一走,任钦鸣立刻跑来把卫生间的门打开,满脸求夸奖,脑门上大写顶着一行字:我做得好吧。 阮颂烟抽完了,瓜也吃了,气也生不下去了,下巴一抬从他身边绕过去:“勉强算你上道。” 任钦鸣立刻得寸进尺,搂住人便在他后颈吻咬了一口气。 很好,阮颂刚降下去的火气被他弄得又冒起来了,反手就要去揪他的耳朵:“一下午还咬够,是准备夏天让我穿高领吗!” 任钦鸣捂住耳朵便脚底抹油从房间跑了,只留下一句:“楼下催了,可能今天收场也比较晚,颂哥你早点休息!” 然后房门合上。 阮颂拿来砸他紧随其后的拖鞋正好被门板挡下来,“啪”一声落到地上。 … 当天晚上,阮颂睡前还是确认了一遍今天大家的剧本,觉得顾屿洲挑的修改方案都挺好。 他以为自己再睁眼,肯定是被任钦鸣下戏回房间的动静吵醒。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累着了,他这一觉睡得扎实,自然醒来正琢磨自己睡了这么久天是不是该亮了,手上伸进被子一摸,却惊觉旁边另一个枕头位依旧空着。 任钦鸣居然还没回来。 阮颂又迷迷蒙蒙撑开眼皮,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看时间。 凌晨两点三十五分,距离他十一点半躺下才过去三个小时。 这一下阮颂已经不服任钦鸣能熬了,他现在是服王绛能熬。 别的演员、工作人员都能换班,只有王绛这个总导演换不了,一旦开了机他人就得在监视器后面指挥着,脑细胞一刻不能休息。 阮颂想了想,又从任钦鸣行李箱里把那套运动服扒出来,决定下去看看。 听着说今天晚上好像也差不多是任钦鸣的最后两场戏了,他还一次都没见过任钦鸣正儿八经在镜头底下演戏是什么样,正好过去凑个热闹, 结果他这不凑不还好,一凑就凑出了毛病。 阮颂从楼上慢吞吞摸下去,本想路上碰见了人,随便抓两个问问现在拍摄的影棚搭在哪了,结果一路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电梯、走廊空荡荡。 晚上寒气重,阮颂从酒店一出去,就被半夜阵阵的阴风吹得再次把运动外套的拉练拉到最顶上。 好在是剧组的亮灯没在山里,就在附近最临近影棚里。 等阮颂摸着黑好不容易到找过去,终于见到两个在外面打转的工作人员,逮住人问:“任钦鸣是在里面吗?” 那两人看起来神色慌乱,天色太暗也没看清阮颂的脸,只以为就是普通状况外的同事,一面察看手机一面道:“在里面!但是他眼睛出问题了,我们这正等救护车呢!” 阮颂瞬间:“???” 阮颂:“他眼睛怎么了?” “刚刚又给刺激了下,一直发炎流眼泪,估计还是中午那戏拍的,污水池脏死了,欸你怎么连这都不知……”两人话还没说完便陡然看清了阮颂的脸,当即下巴掉到地上,“我靠,阮老师……” 阮颂已经不看他们径直抬脚走进去。 被留在外面的两人对视间更慌了。 刚刚任钦鸣还专门说过不要让楼上睡觉的阮颂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颂拳头握得邦邦响:这狗子又欠教育了,还想不告诉我 影棚内,阮颂一进去就看见一堆人围成一团,现场的拍摄工作全停了。 所有人脸上带着慌乱,注意力集中在包围圈中心,完全没人察觉阮颂从外面来了。 任钦鸣刚刚拍的又是场深夜跑戏,也是他最后一场戏。 晚上风大,把地上的尘土掀到身上、脸上,拍戏之前刚从温柔乡香喷喷爬出来的人,转眼又成了灰头土脸。 所以起初任钦鸣觉得眼睛不舒服也没在意。 毕竟在这种场地里进行拍摄,眼睛进点沙子再正常不过,只怕镜头底下跟他同框的演员就没一个干净的。 偏偏这场戏对他的情绪要求还得和中午接上,都是被追到穷途末路。 区别只在于这是他全片唯一被追上逮捕成功的一次,一帮人把他从山上逼进一幢破旧的烂尾楼里。 入眼满地都是蒙尘的建材废料。 追来的警察装备精良,人手握着枪,只有被围在中间的任钦鸣赤手空拳,随手从地上捡起钢筋防身。 他知道警察不会轻易开枪,因为他们还需要从自己身上打听消息,想捉活的。 但这么久以来带头追他的刑警队队长,首先就是他揭发名录上的头号人员,一直对上面要求活捉的命令阳奉阴违,想找机会杀他灭口。 只是碍于这么多手下都看着,不好把事情做得太明显。 眼下正是对峙的紧张时刻,没人敢轻举妄动。 尤其是任钦鸣和那刑警队队长一黑一白背地里颠倒过来的身份,在镜头下眼神交汇相当有看点。 大家包围着任钦鸣,却因为不能开枪对任钦鸣手里的冷兵器忌惮。 正当任钦鸣堵上一口气,朝身边距离最近的刑警猛冲,准备搏上一把直接从烂尾楼不设栏杆的平层跳下去时。 子弹射出枪膛嘹亮一声“砰!”,响彻所有人耳膜。 他们队长开枪了! 任钦鸣右腿大腿中弹,整个人往前一扑险些跪到地上,正准备咬牙接着向左腿借力。 左腿也中弹了。 那人前后毫不手软朝他开了两枪。 所有刑警都愣了。 直到队长道貌岸然收起家伙使唤:“上面只交代了不能要他的命,没说连伤都不能受,留一口能审讯就行了。” 至此,任钦鸣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他无法在众目睽睽下揭穿队长的真面目,只能红着眼紧紧瞪视,任由自己被戴上镣铐。 所以结合剧情情绪,没人觉得他红着眼睛有什么不对,反而还会为任钦鸣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能力惊叹不可思议。 真是神了,说红眼就红眼。 从局势上看任钦鸣虽是跪在地上和人对视,气势却完全不输,整个人活像刚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现场寂静一片。 大家已经能想象这段到时候上映播出去,凭任钦鸣拉满的路人缘,演技会被吹捧到新高度。 用大家最喜欢的话术说,就是“眼睛里的红血丝都会演戏”。 王绛糟心了这么久,终于是透过监视器看见任钦鸣这段后堵在胸中的气顺了许多。 几乎在他喊“卡”的瞬间,现场不约而同响起掌声。 和任钦鸣拍对手戏的前辈更是一秒变脸,边笑边摇头将人从地上一把扶起来,嘴里不停说着后生可畏。 任钦鸣只是揉着眼睛谦虚摇头。 候在一旁的场务早早将剧组准备好的杀青花束,簇拥着送进任钦鸣怀里。 人群又是一片掌声。 他们这个圈子乱七八糟的传闻很多,判断一个人究竟怎样,终究还是需要眼见为实。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任钦鸣作为本片最核心的头号男主演,也是出时出力最多的那个,大家是真心给他鼓掌。 本该是普天同庆的欢乐时刻。 还是在旁边围观学习的谢岭烯第一个发现不对,一把拦住任钦鸣肩膀:“你这是咋弄得兄弟,怎么还感动得哭上了?终于可以去跟你老婆腻歪团聚了?” 谢岭烯说这话原是想打趣,可等他真正弯腰低头凑到任钦鸣脸跟前。 好家伙,刚刚还只是飘着红血丝的眼白几乎全红了,眼皮微肿,呈现出极不健康的状态。 谢岭烯立刻从他手里把捧花接过去,冲大家喊停。 然后王绛等人才惊觉刚刚任钦鸣红了眼睛不是演技,是真的红了。 和任钦鸣拍对手戏的刑警队长前辈担心:“是不是刚刚风吹的,沙子进太多了,你这像是结膜炎。” 那时任钦鸣的眼泪已经开始止不住地往外涌,谁都能看出他的难受:“……我眼药水放楼上了,上去滴一下应该就行了。” 王绛第一个反对:“你眼睛都成这样了还只是滴一下眼药水能好吗!” 说着,他扭头便让生活制片叫救护车送医院。 他们这地方大晚上地开车,路况不熟,还不如直接叫车来得快。 任钦鸣自己看不见自己眼睛什么样,只是凭感觉觉得没多严重:“我中午下戏回去也有点,可能也是熬夜熬的,滴了眼药水缓了一下就好了。” 但他这不说还好,一说王绛更不依了:“你中午眼睛就不舒服了中午怎么没说?这样刚刚拍的时候完全可以注意,也不是不能避免。” 任钦鸣看起来有点不习惯一大帮子人全围着他,总觉得小题大做,接过卫生纸便又说没事:“时间不早了,王导你们赶紧拍下一场吧,还好多群演也等着杀青。” 谢岭烯真是被他弄得气不打一处出:“眼睛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我看你等会怎么跟你老婆交代!” 死犟了半天的任钦鸣,一听阮颂立刻抬头:“你们不要告诉他,他在睡觉,明天还得回赶回去弄剧本。” 所有人:“………………” 这一下没人跟他废话了,该叫救护车叫救护车,该把他按住不让走的按住不让走。 阮颂赶到时,任钦鸣还在包围圈里嘴硬。 正第无数次重申自己真的没事,就听某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冷冷说:“有事没事你把脸好好抬起来让我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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