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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屋内的女子还站着，她穿着单薄，本就是临冬的季节，更何况屋子里没有点任何的炭火，更是冷的叫人发抖。她往圈椅走，就着昏暗的烛光慢慢的坐下来，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

屋内太安静，即便是再轻，屋外都是听的清楚，辛夷哑哑的声音传进来，&ldo;娘娘，有什么吩咐吗?&rdo;

颜舜华停了一瞬，&ldo;你去御膳房看看，还有没有人，说是我饿了，想吃点夜宵。&rdo;

辛夷应了一声，就混着风声还有她脚踩在枯叶上的声音走远了。若是以前，哪里还需要亲自去御膳房，但凡吩咐一声，小厨房就不知要端出多少菜色来叫娘娘试，她叹了声，明知此去恐怕又要受些排挤嘲弄，她也没有一点犹豫，见夜更深了，便脚步不停朝外走去。

辛夷从未亲自去过御膳房，自然不知道这样的夜里，各宫都已经下钥了，只她们宫里无人问津，她也不知道这事。

可颜舜华却是知道的。她听的辛夷走的远了，才慢慢站起来，绕着屋内走了一圈又一圈，走着走着她突然就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慢慢的，变得不可收拾，她哭的开始打嗝，嘴里一直叫着&ldo;爹爹，娘亲，哥哥&rdo;之类的词。

好一会儿她才拿出锦帕仔细的擦干净自己的脸，又回到刚才安静的样子。她一晃神好像就回到那日的十里红妆，漫天红云，她是被他用国礼抬进来的。他甚至不避讳的牵了她的手，在她耳旁说了，&ldo;我一定会对你好一辈子的。&rdo;

那个时候她骄傲的谁都不放在眼里，只拿眼觑他，&ldo;那是自然，你也不看你是积了多大的福分娶到了本姑娘，便是感恩戴德一辈子也就差不多了。&rdo;

他低头闷闷的笑了一会儿，又捏捏她的手，&ldo;说的是，我该感恩戴德的活着才是。&rdo;

甚至几日前他还来这里试图抱抱她，可是她身上全是刺，她对他尖叫，对着他砸光了屋子里能砸的所有东西，&ldo;你滚，你给我滚。&rdo;

他静静的看着她，眼里似乎也有哀伤，她泣不成声，&ldo;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爹爹，我娘亲，我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rdo;她突然站起来跪到他面前，他晃了神，他记得她娇宠着长大，也就跪跪神佛，连父皇母后都不曾叫她跪过，如今却这样跪在他面前，更像跪在他心尖上。

他不说话，只伸手用力去把他拉起来，她使劲跪在那里，抓他的下摆，哭的他肝肠都断了，&ldo;陛下，我求求你，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娘亲吧，放过我爹爹和哥哥吧。&rdo;她跪在那里，本还有力气抓他的下摆，他一放手她竟是软软的爬在地上，她闷声哭着，嘴里只一直说着&ldo;求求你，求求你了。&rdo;

他何尝忍心对她这样，把她拉起来，擦干净她的脸，&ldo;国有国法，我，朕……&rdo;

她一把挥开他，他不防一时就被她推开，反倒是她一时没站住，往后退了两步，她妆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她拿袖子擦了擦，再看她时她就冷静下来了，他正舒了一口气，就听她说，&ldo;既然陛下意已决，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今后不要再来见我了。&rdo;她看着他，他的眉目一寸一寸都已经被她刻到心里一样，她笑了下，&ldo;我没法帮父母报仇已是大罪，和杀父杀母仇人再在一起，就是天理不容了。还盼陛下不要让我死后不得超生还好。&rdo;

他大震，连身子都摇摆起来，&ldo;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以后都不要见我了。&rdo;

她笑起来，笑声回荡了整个房间，蓦的一停，&ldo;你也想的太美了，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杀了我的父母兄长还想我卑躬屈膝侍奉在你跟前吗?&rdo;其实他们俩都知道，向来是他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事事百依百顺，可因为这些事，他似乎已经很久没看她对自己撒娇啊，笑过了。

他心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ldo;我要下旨拿了你父母，你便再不愿见我了。你怎么可以……&rdo;

&ldo;我怎么不可以。&rdo;她咬牙，&ldo;你是怎样对我的，我没有把你生吞活剥了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容忍了，陛下以后不要再来了，不然我看到你就想起我满门满脸血的看着我，怕是我夜里都睡不着，不多时就能下去陪她们了。&rdo;

他猛地回过神看她，惨淡一笑，&ldo;你若不再想见我，也不许亏到自己的身子。&rdo;她却已经不答了。

她手里举着烛台，笑了笑，烛台打翻了。

窗户大开，她墨一样的头发吹的好像要带走她一样，她眼角慢慢滑过两滴泪，&ldo;祖父，祖母，爹娘，哥哥，我这便来陪你们了……&rdo;

火光冲天。

沈攸宁猛地惊醒，他翻身坐起来，&ldo;佩佩，佩佩&rdo;，掀了被子就要往外跑。却猛地停住了。又做梦了，他抚上自己的额头，已不知是第几次了。可每一次都好像他亲眼的看着她打翻烛台一样，他一次又一次的往前冲去想拦住她，想把她抱出来，可是根本无法，他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他最爱的佩佩，从小呵护在手上半点性子不敢对她耍的佩佩，消失在风里，在火里，在他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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