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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换完尿布，辱娘准备再把襁褓裹起来，小孩子便不让了，用力蹬着小腿，发觉反抗无效之后便哇地一声哭起来，声音十分宏亮。顾嫣然看得心疼起来，道：&ldo;横竖穿着小衣裳，便让他松散一回罢，舱里又不冷……&rdo;

辱娘忙道：&ldo;是怕将来腿生得不直，才要包起来。&rdo;这大姑娘年纪虽小，却是有主意的人，可不敢得罪了。

孟素蓉笑道：&ldo;且让他松散一会儿，等睡着了再包便是。&rdo;

辱娘应了，将襁褓散开，小孩儿虽重获自由，仍旧大声哭了几声，才慢慢停下来。孟素蓉看女儿一脸心疼着急的模样，笑道：&ldo;不妨的，小孩子哭一哭对身子有好处，只消不是哭得太过厉害，并不必急着哄。&rdo;

顾嫣然哪里懂得养孩子经，只是担心道：&ldo;蔚哥儿脸都红了。&rdo;

顾蔚然这名字是顾运则起的。孟素蓉生子时他早就去沔阳任上了，见家信来说生了嫡子，也是十分欢喜，连忙取了大名叫顾蔚然，大家就蔚哥儿蔚哥儿地叫起来。这小子随了孟素蓉，皮肤白净得很，于是脸一哭红就格外明显。

孟素蓉笑着叫辱娘将儿子抱过来，自己亲手抱了轻轻颠一颠，笑道：&ldo;蔚哥儿脾气大，不像你小时候乖巧。&rdo;她身子虚，到现在也不敢累着，杨妈妈也不敢叫她多抱孩子，生恐伤到了腰，将来落下病。

不过虽不多抱，也是母子连心，蔚哥儿到了她怀里立即就不哭了，只是哼哼唧唧地撒娇。孟素蓉哄了他片刻，见他安静了下来，便道：&ldo;走罢，去给你祖母请安。&rdo;

顾老太太不惯坐船，这一路走水路过来，人也没了精神。孟素蓉等人进去时，只听谢宛娘在讲些从前在家中时打鱼晒网的些琐事儿，顾老太太靠着迎枕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纵然见到儿媳抱了小孙子来也打不起精神，伸手才想抱抱蔚哥儿，船一晃就是一股恶心劲儿冲上来。

谢宛娘反应极快，一手扶了她，一手抓过旁边的唾盒，只是顾老太太肚里空空也吐不出什么来，按着胸口坐了片刻，又歪了回去叹道：&ldo;倒累了你……&rdo;

山药方才都没插上手，这会儿才端过一盅茶来给顾老太太漱口。谢宛娘又接了，一边端着喂一边低眉顺眼地道：&ldo;能伺候老太太是我的福气呢。&rdo;

顾老太太叹道：&ldo;也幸得有你在身边，不然更要难受死我了。&rdo;

山药站在一边，脸色不大好看。孟素蓉轻咳了一声，安慰道：&ldo;再有一半个时辰就到夷陵县码头了，到了那里先住下歇几日，然后换了马车，后头就不必再坐船了。&rdo;

其实马车比船颠簸多了，但顾老太太此时只要不是坐船就好，闻言叹道：&ldo;阿弥陀佛，可要到了。&rdo;看一眼端上来的早饭，仍旧恹恹的不想用。孟素蓉便又道：&ldo;母亲勉强用口粥，不然饿得心虚更要难过了，待到了夷陵县里再仔细用饭也好。&rdo;

顾老太太有气无力地点头：&ldo;我自晓得，你们也回自己舱里用饭去罢，别饿着我孙子了。&rdo;

孟素蓉便顺势告辞。山药把人送出来，瞅着左右无人便低声道：&ldo;太太，真不是奴婢不用心伺候，只是这位吕姑娘也太能……偏偏老太太爱听她唱两句儿……老爷还没去沔阳那会儿，奴婢还看见白姨娘指点过她，说老太太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rdo;所以谢宛娘才总能伺候到点子上去。

孟素蓉笑了一笑：&ldo;她与你不同，也不知能留多久，你只管做好自己的差事就是了，老太太既愿意让她在面前，你就由她去，只听着说什么就是。&rdo;

山药连忙答应，一路送孟素蓉回到自己船舱里。其实孟素蓉出了月子也没多久，一路坐船过来也有些不适，只是不肯露出来罢了，回了舱里坐下，面色就有些发白。顾嫣然连忙拿软垫给她背后垫上：&ldo;其实再晚些动身也无妨的，娘该再好生养养。&rdo;好容易用了秦太医的方子两年多，才把孟素蓉身子养好了些，这一折腾眼看着又不好了。

孟素蓉微微一笑：&ldo;你就不想爹爹？再说，也该早让你爹爹看见蔚哥儿才是。&rdo;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并不是她急着上路，而是白姨娘又有身孕了，顾老太太一知道这消息，就急着要去沔阳，她做儿媳的，也只好硬挺着起程了。

顾嫣然正要说话，门边上的锦心便道：&ldo;柳姨娘和二姑娘来了。&rdo;打起帘子，柳姨娘在前，顾怡然在后，走了进来。

顾怡然晕船比顾老太太还厉害，孟素蓉是免了她请安的，平常用饭也都让她在自己舱里用，这时见两人过来，便顺口道：&ldo;怎么过来了？可觉得好些？&rdo;

顾怡然稍稍抬了抬头道：&ldo;多谢母亲关心，今日觉得好多了。&rdo;毕竟是小孩子，适应得快些，开头几天吐得饭都吃不下，这几天也渐渐好了。

顾嫣然就招手笑道：&ldo;二妹妹来，昨儿你吃的那鱼糕还有呢，都给你留着的。&rdo;

柳姨娘忙陪着笑脸道：&ldo;还是大姑娘友爱妹妹。&rdo;转头又看着在褥子上伸胳膊伸腿儿的顾蔚然，讨好地笑道，&ldo;蔚哥儿可真有精神，依婢妾看，当初浩哥儿都没这么好精神呢。&rdo;过年时她撒泼倒了顾怡然一裙子茶水，那条新裙子落了污痕穿不得，被孟素蓉发现，叫了石绿去一问，石绿自然合盘托出。孟素蓉也不说什么，只叫石绿带话给柳姨娘，将顾怡然送到她屋里来养。

这下柳姨娘蔫了。女儿虽然不好，也总比没有的好，若是这样送去了，她在顾家还有什么？将来更没个指望了。于是掉过头来，又对顾怡然嘘寒问暖起来。只可惜不管她怎么殷勤，顾怡然还是从前那般沉默木呆的模样，柳姨娘只觉得是对牛弹琴，只得继续执行讨好孟素蓉的既定方针。

锦眉等人都各自忙着摆碗筷，将柳姨娘晾在那里，辱娘抱起蔚哥儿退到里舱喂奶去了，柳姨娘也只得讪讪地坐下了。既在路上，孟素蓉也不叫她伺候，大家一起用饭，反而显得她无所事事了。

众人用了饭，孟素蓉要休息，柳姨娘虽想再站一会儿，但看孟素蓉脸色不太好，便也只得退了出来，看见顾怡然也跟着出来，不由得又恨铁不成钢：&ldo;你留下来给太太端杯茶也好，怎这样不带眼色？&rdo;又念叨，&ldo;大姑娘见你喜欢吃那鱼糕，全都留了与你，你也不知道谢一谢？&rdo;

顾怡然开始一语不发，后头被柳姨娘念叨烦了，冷笑一声道：&ldo;空口谢了又能怎样？大姐姐是太太生的，想给我什么就能给什么，我倒也想送她些东西，只是我有什么？&rdo;

一句话把柳姨娘噎了个半死，半天想不出要怎么回答，灰溜溜进船舱里去了。石绿跟在后头，眼见这母女两个又闹得不快，只得低声道：&ldo;姑娘，姨娘也是好意教你……&rdo;虽说柳姨娘也是昏头昏脑的，但做奴婢的，总不能调唆着姑娘连生母都不认。

岂知顾怡然突然冒出一句：&ldo;她若是有眼色，当初也不当这姨娘了。&rdo;

这话将石绿也吓了一跳，忙道：&ldo;姑娘，这话说不得。&rdo;环顾四周，好在没有第三人听见顾怡然这话。

顾怡然也向四周看了一眼，随即闭紧嘴唇，低头也进船舱里去了。

柳姨娘母女这番吵闹，早也有小丫鬟看见了，虽未听到两人说什么，但柳姨娘与二姑娘之间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些。小丫鬟报到孟素蓉跟前，孟素蓉听了点点头，回头轻轻对顾嫣然叹了口气：&ldo;待到了沔阳，房舍比从前多，你也十岁了，该自己出来住，就将怡姐儿一起分出来罢。&rdo;既保全了柳姨娘的颜面，也将这两人分开，免得亲娘儿两个，最后倒结了仇。

顾嫣然点了点头：&ldo;让二妹妹来与我做伴也好，省得我乍一搬出来也不习惯。&rdo;

孟素蓉笑笑，摸摸女儿的头发：&ldo;又长了一岁，可真是大姑娘了，等到了沔阳，你爹爹怕都要吃一惊。&rdo;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蹿个儿，顾嫣然这八个月里长高了一截儿，加上跟着孟素蓉学着处置变卖原先的产业，历练了不少，看起来确乎是有大有变化。

&ldo;我还给爹爹做了个香袋儿呢，正好重阳用。&rdo;

孟素蓉含笑点头，正要说话，就听锦心在外头欢快地道：&ldo;太太，到了夷陵县码头了！&rdo;

第20章一棹赴沔阳（下）

夷陵县的码头极大，半边江面上都是出出进进的船，等到顾家的船靠岸，已经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派来打前站的老管家陆伯满面欢喜地上船来给太太姑娘们请安：&ldo;这几日下雨，前头有段路泥泞难行，老奴只得在客栈里先包了个小院，太太看，是不是先暂住几日再走？&rdo;

这正合了孟素蓉的意思，一路坐船过来众人都劳累，倒是先歇几日的好，也顺便看看夷陵县城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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