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是三千五百两银子。&rdo;王夫人把盒子推给王姝,&ldo;进了宫好用。&rdo;王家底子薄,王尚书升了尚书还只是这几年的事,实在算不得万贯家财,一下子拿出三千两银子来,王夫人已经觉得好生心疼了。
&ldo;这是几样首饰。&rdo;王夫人忍着心疼,又从丫鬟手里拿过一只匣子来推过去,&ldo;进了宫,也要有几样新鲜首饰,逢年过节的好戴出来。&rdo;这里头的首饰都是京城宝华楼新打的,虽说不过是两枝钗一枝华胜,外加一对镯子两朵珠花,却也结结实实花了六百多两。
&ldo;还有桂香斋的一些脂粉头油。宫里头的东西都要经内务府的手,东西未必都是好的,这些你先带进宫去用。&rdo;王夫人越说越心疼,晋王爷这一封太子,她可算是大出血了,就是王娴出嫁的时候,嫁妆都没这么许多。虽然她也知道,自家如今是外戚,将来的好处自然更多,但这些年来一下子在王娴身上扔了这么许多银子,她还是止不住地心疼。可是这都是王尚书的吩咐,她又不敢违拗。
王姝紧闭着嘴唇坐在一边,看着这些东西一样样从自己母亲手里递到王娴手中。王娴算什么?亲娘不过是个乡下人,论容貌、论才学,她哪一样不比王娴强?可如今,王娴就要做太子良娣了,而她,亲事到如今还高不成低不就的……
王娴尖尖的瓜子脸上红晕更盛。这样精致的首饰和昂贵的脂粉她都是喜欢的,纵然在晋王府里,这些东西也不是常常都能有的。侧妃有侧妃的定例,额外的东西就得自己出银子,而她嫁妆不多,实在舍不得自己贴补。
&ldo;娴姐儿,&rdo;王夫人将目光从这些东西上拉开,含笑道,&ldo;进了东宫,家里人再要见面就不如在王府方便,若是有进宫的机会,别忘了家里人,也免得我们总在外头悬着心。听说太子入主东宫之后,就有饮宴庆贺,到时候我便带着姝姐儿去看你。&rdo;
自打那次在宫中,景泰公主用核舟来诬赖平南侯夫人却未成功之后,王姝就再未进过宫。景泰公主丢了脸面,却并不觉得是自己的主意出得拙劣,反怨恨王姝笨手笨脚不会做事,从此就疏远了她。正好年纪也大了,不再用伴读,自是将王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几年王姝的亲事挑来挑去,上门的都是书香之家,子弟也是有功名的,无奈王夫人总嫌人家家底薄,怕王姝过去吃苦‐‐实在是她自己的嫁妆就不多,纵然想厚厚陪送女儿也是不能,只得把眼睛放在男方的家业上挑拣。
在王夫人想来,上门求亲的这些人都不成,必定是看着王姝失了景泰公主的心,跟着拜高踩低罢了。如今虽没了公主伴读的身份,可王娴又成了太子良娣,王姝若能时常到宫里走动,身价照样还会上去。今日她送出了这许多银钱首饰,自是要趁机提一提这事了,以免到时候东宫贺宴,没有王姝的座位。
王娴合上首饰匣子,递给了身后的丫鬟,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王夫人:&ldo;王妃身子还弱,饮宴这事儿怕还要往后拖拖呢。&rdo;直到今日,她才觉得她不必再靠着娘家了,送了这些东西来,就要叫她带王姝进东宫?这算盘打得好生容易。
王夫人怎能看不出她的意思,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ldo;这也有理。总要等王妃‐‐如今该叫太子妃了‐‐身子好了才是。&rdo;
王姝实在忍不住了,转头看看屋里:&ldo;铭哥儿呢?父亲在家里总念叨他,怕他又生病,还叫母亲特地去宝光寺求了保佑小儿的药师符来,今日正好送过来。&rdo;
王娴最怕听有人提到铭哥儿的身体,嘴唇抿了抿,没了笑容:&ldo;铭哥儿刚睡下。如今天气暖和了,他也不怎么生病。&rdo;铭哥儿爱着凉,爱咳嗽,御医来诊了脉,说有咳喘之症,要好生将养着。如今说不怎么生病,其实就是咳得不厉害,但三不五时的,还要咳几声。
王姝一脸关切的模样:&ldo;从前那也是因为请的大夫不好。如今晋王爷立了太子,铭哥儿就是太子长子,什么样的御医没有?别看那钊哥儿身子结实,这还得看将来长大呢。说起来,铭哥儿也快三岁了,姐姐该再怀一胎才好。到底是有个兄弟,铭哥儿才不孤单。&rdo;
王娴嘴唇抿得更紧。王姝这些话听起来好,其实一字字都是往她心上戳呢。是要看将来长大,可是她的铭哥儿只怕长大了身子也不好,那时候怎么办?又说让她再怀一胎,如今王爷都不怎么来她院子里,让她怎么怀?
说来说去,都是那个孟瑾!王娴咬着嘴唇看向窗外,望着孟瑾的院子所在的方向。若是没有孟瑾,没有钊哥儿,那该多好……
第138章
与晋王府门前的热闹相比,如今茂乡侯府可算得上门前冷落车马稀。
陆镇坐在书房里,勉强抑制着自己不要砸东西。但胸口那股火气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还是忍不住要去瞪对面的齐王。
他怎么就有这么愚蠢的一个外甥!那谢氏是他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原本只是凭着周二太太一点疑心,万幸将人找到,那事儿居然是真的!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只要揭出周鸿匿藏蔡家血脉,有欺君之罪,那么牵连上许家,就能将晋王拉下马。可是结果呢?
&ldo;谢氏确实已死?&rdo;这几个字是从牙fèng里挤出来的,陆镇觉得自己牙根都咬得发疼。
齐王干咳了一声,涩然道:&ldo;委实已经死了……&rdo;说是赐白绫,其实是被内监们用弓弦勒死的,脖子都被绞断了,拖出来的时候头古怪地垂在一边,下身裙子也被湿透,有临死前的失禁,也有腹中胎儿小产流出来的血,他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要作呕,就是如今想起来,仍觉得胸口翻腾。
啪!陆镇终于忍不住摔了手边的茶盅:&ldo;究竟殿下是如何教导那谢氏的?如何连这样十拿九稳的事都会砸了锅?谢氏有孕又如何?并非被关在青云庵又如何?要紧的是她所生的是蔡氏血脉!只要讲清这一条,不就什么事都完了?&rdo;
他虽然还叫一声&ldo;殿下&rdo;,齐王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打了一巴掌,勉强道:&ldo;只因周家孟家庄子上全查过了,并不曾查出蔡氏余孽……又被那顾氏揪住谢氏有孕之事,教父皇再不信谢氏所说的话……&rdo;
&ldo;蠢货,蠢货!&rdo;陆镇也不知是在骂谁,只气得胸口起伏。这个外甥要来何用?只会嫌弃他在西北自作主张,怎不看看他自己办成了什么事?好歹他陆镇的功劳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是用血搏出来的。他呢?说起一个被绞死的妇人,都是一脸虚弱欲呕的模样,哪里像个男人!
齐王紧紧地握着椅子的扶手。此刻书房之内不只有他与陆镇二人。因太子之位已定,这是件天大的事,故而平日里只管逍遥自在的寿王和茂乡侯也都在,书房外头还有几个幕僚在候着。当着这许多人的面,齐王只觉得脸皮都被剥了下来。陆镇有什么资格这样辱骂他?若不是当初在西北边关他不听劝诫非要去动周鸿,他和母妃又怎会如此被动?说不定早已被立为太子,又何须弄出个谢氏来指证周鸿都要千回百转,生怕将自己也陷了进去。细想一想,倘若不是为了避嫌,他当时就可以将谢氏直拖到皇帝面前去摊开来说,又何必弄出个青云庵来,反搬起石头砸了自家的脚。
舅甥两个心里各有想法,虽然都未说出口,但书房之中的气氛已经冷得像冰一样。茂乡侯不安地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干咳了一声:&ldo;这都是已然发生的事了,说也无益……倒是如今该怎么办,二弟你可有章程?&rdo;
晋王立储,将来会如何不言而喻,茂乡侯虽是平常都不问政事只管享乐,这时候也自在不下去了。
陆镇咬着牙,很想回一句:&ldo;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这时候出了事便来向我要章程?&rdo;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说又有何益呢?这个大哥无能之极,若不是袭了爵,只怕饿死路边都是有的,只得他自己命苦来支持茂乡侯府罢了。
&ldo;立储也无妨,到底还不曾继位。&rdo;其实纵然继了位又怎样?不过这句话陆镇不敢说出口罢了。
茂乡侯眨了眨眼,脸色微变:&ldo;二弟你是想……&rdo;
&ldo;听说陛下近日龙体又不适?&rdo;陆镇转眼看了看齐王和寿王。
两人都点了点头。寿王道:&ldo;那日谢氏的事了了,父皇很是生了气,第二日就召了御医。母妃遣人去药房看过,用的除了清心降火的药材之外,还有止血生肌散。&rdo;
止血生肌散是外用药,皇帝要用这个药,就证明他胸口的箭伤仍未痊愈,只怕是一怒之下又裂开了也说不准。他中箭的位置本来不好,若总是这样反复,积成痼疾那就……茂乡侯想了一想,顿时心里一阵冷一阵热:&ldo;皇上是当真不好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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