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老与堂上其余人对视一眼,交换个眼色,再转回头来,对着唐云笙摇了摇头道,&ldo;这孩子模样倒还精明,可性子太弱了些。不过他即然是你唐云笙的儿子,也总不至于太差,以后多调教调教便是。现在先让他过来见见祖先吧。&rdo;
唐云笙脸上一点阴霾色彩过,但转瞬即逝,面上再无异样痕迹。他伸手将小孩拉过来,指了祠堂森森灵位下一个黄色蒲团,沉声道:&ldo;唐秋,跪下给列祖列宗磕头。&rdo;
小孩依言跪下,几个重重的响头磕下去,额头生生的疼,心里却尽是忐忑。
他不过是个才八岁的孩子。
无父无母,自小跟着个师塾里的老先生过日子,平日所见所结交的,也都是寻常的市井人家。老先生无儿无女,便拿他当亲孙子一般看待,祖孙二人日子过得清贫,却也安适。
可前些日子里,老先生得了重病,卧床数日不起,他正愁得没办法,家里却突然来了个贵气男子。素白锦袍墨色皂靴,眉眼好看得不似尘世人,他往屋里一站,衬着低矮的门泛黄的窗格纸,给人的唯一感觉,就是格格不入。
来这人,恰恰是唐云笙。
唐云笙两副药医好老先生后,便告诉唐秋他们,说自己是唐秋的父亲,眼下来要带儿子回去。
老先生虽不舍得,可看唐云笙也不似会说假话的人。且他又将唐秋生辰八字说得清楚,甚至连唐秋肩上一处胎记的颜色形状,他也说得丝毫不差。
由不得唐秋他们不相信。
人家父子相认,老先生再不好阻拦,也不愿意唐秋跟着自己受苦,便咬咬牙任唐云笙带了唐秋离开。
唐秋自小没有爹娘,突然多出个爹来,说实话,小孩子心里还是挺开心的。可等他同唐云笙一路回唐门,相处的日子久了,小孩心里最初那股高兴劲反倒渐渐消减了。
这个爹……对他,未免太冷淡了些。那态度,根本说不上喜欢,一点不像亲生爹娘对儿子该有的态度。可要说讨厌,那就更没有理由了。要是讨厌,何必把他领回家?
全然摸不着头脑。
只能装着满心疑问跟唐云笙回家。
好歹……家里应当还有个娘。
唐秋磕完头,祠堂上一众人也没有别的言语,为首那老者挥挥手,唐云笙会意,便将唐秋带了出去。
出了祠堂,气氛不再那么沉闷。
唐秋看着前面那抹霜白越离越远,终忍不住低唤了声,&ldo;父亲。&rdo;
唐云笙停住脚,回过头来,淡淡瞥一眼唐秋,看见他那怯弱模样便皱了下眉。
&ldo;又有什么事?&rdo;
小孩将心里憋了很久的问题问出口,&ldo;我娘呢?&rdo;
唐云笙面色微动,再度转过身去,冷冷道:&ldo;你没有娘,只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现在我带你去见他们。&rdo;
唐秋被他冷淡的态度一刺,不敢再问,低头看了看脚尖,胡乱蹬着地。等他抬眼起来再看,唐云笙已经走得快不见影了,心里一慌,忙一阵小跑跟了上去。
这个父亲,还有这个家……
太奇怪了。
唐家堡占地百顷,府邸屋墙高耸,出了祠堂再往唐云笙所住的地方走,竟走了小半个时辰。
这点路程,对唐云笙来说并不算什么。可对唐秋这个才八岁的孩子来说,就显得太远了些。尤其是在他已赶了大半日路的情况下。
但唐云笙根本没有顾及。
等走到的时候,唐秋一张小脸已累得通红,额头上鼻尖上满满是汗,两条腿更跟灌了铅似的,抬都抬不起来。
见唐云笙回来,府中的老管家先一步迎出来,见到唐秋时愣了愣,继而问道:&ldo;这就是小公子?&rdo;
唐云笙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边淡淡丢下句话,&ldo;是,你带他去见公子小姐吧。&rdo;说完话,转身便已不见。
老管家搓搓手,看着唐秋汗淋淋的样子,笑得极和善,&ldo;小公子,我先带你去洗洗,换身衣服再去见公子和小姐,可好?&rdo;
自入唐家堡以来,这个老管家是对唐秋态度最和善的一个,唐秋终是小孩子,这会只觉鼻子一酸,连连点了几下头,细声道:&ldo;好,谢谢你。&rdo;
老管家听到谢字愣了下,之后益发笑得亲切,&ldo;哪敢……小公子跟我来吧。&rdo;
六月里正值芙蓉花季,蜀都处处可见艳红粉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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