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微点头,道:&ldo;你看着办罢。&rdo;又问:&ldo;欧阳参政哪个女儿要出嫁?&rdo;
林依答道:&ldo;就是与八娘子相厚的衡娘子,把夫家休了的那个。&rdo;
张仲微听了,勾起心事,沉默一会儿,道:&ldo;八娘子也该寻个人家了,你这做嫂子的,帮她张罗张罗。&rdo;
张八娘父母健在,婚事哪轮得到林依操心,她正欲反驳,忽见张仲微欲言又止,明白过来,张梁自开馆赚钱,就只顾自己快活,是指望不上的;方氏因为娘家失势,正消沉着,想不到女儿的婚事上来;而张八娘就算自己有心,也因脸皮薄,开不了口。
林依想到这里,便点头应下,道:&ldo;这若是在乡下,媒婆早就上门了,咱们在城里人生地不熟,是得自己操操心。&rdo;
张仲微也跟着点头,困劲儿上来,歪着睡着了,林依忙替他枕上枕头,盖上被子。
杨婶在外敲门:&ldo;二少夫人,有事禀报。&rdo;
林依出去掩上房门,才问:&ldo;何事?小声讲,莫吵醒了二少爷。&rdo;
杨婶脸上有笑意,道:&ldo;肖嫂子方才来过了,叫我告诉二少夫人,林娘子找着了,已被丁夫人带回去请家法了。&rdo;
林依问道:&ldo;那肖嫂子呢?&rdo;
杨婶道:&ldo;丁夫人称,祝二强娶他人妾室,她要告官,因家中人手不够,请肖嫂子帮忙打点去了。&rdo;
林依笑道:&ldo;我倒是替肖嫂子又谋了一份差事,她得请我吃酒。&rdo;
杨婶也跟着笑:&ldo;回头我告诉她。&rdo;
林依叫杨婶稍等,回家取了钱出来,命她到街上,把最好的蜀锦买两匹,再买一只红漆雕花的首饰匣子。
杨婶问道:&ldo;二少夫人是自用,还是送礼?&rdo;
林依道:&ldo;送礼,二少爷有位上司要嫁闺女。&rdo;
杨婶听说是送去大官家的礼,踌躇起来,道:&ldo;二少夫人,我一乡下婆子,哪晓得城里人爱甚么花样。&rdo;
林依笑道:&ldo;城里的掌柜,精得很,你只告诉他用途,准保买得称心如意,你在旁也偷偷艺,如今我上街不方便,往后这些事儿,都得靠你们。&rdo;
看来在城里做奴仆,比乡下学问大,杨婶正色应了,带着钱上街去了。
州桥巷住的虽是穷人,但一出巷就是繁华的闹市区,绸缎铺子一家挨一家,杨婶没费多大功夫,就买回两匹上好的蜀锦,颜色喜庆,花样时兴。林依摸了摸,瞧了瞧,连声称赞,又将金钗两只装进新买回的匣子,一并交与杨婶,命她送去同巷而居的参政夫人家,称是张翰林夫人与衡娘子添妆。
杨婶带着礼物去了,不多时回转,将一张借条递与林依看。
这是一张参政夫人亲笔所书的借条,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欧阳参政家的白氏借了张翰林家金钗一对、蜀锦两匹,以一年为期,必还。
白氏,想必就是参政夫人,她写这借条作甚?林依糊涂了。难道是白夫人嫌礼太薄?若真是这样,那可错大了,林依忙问:&ldo;参政夫人收礼时,表情如何?讲了甚么?&rdo;
杨婶笑道:&ldo;参政夫人真是料事如神。&rdo;
林依奇道:&ldo;怎讲?&rdo;
杨婶道:&ldo;参政夫人猜到二少夫人要问这个,特意嘱咐我要将事情与二少夫人讲明白。&rdo;
原来是林依会错意了,参政夫人缺女儿的嫁妆不假,但她刚才来,只是想借钱,偏偏林依误会了,憋着不问,她面皮薄,见林依不接话,就不好意思开口,一直到走,都没把来的目的讲出来。
林依拍了拍额头,悔道:&ldo;瞧我,早该想到欧阳参政向来清廉,从不收受贿赂的,又怎会因为一时困难就暗示我送礼?&rdo;
杨婶却道:&ldo;这样更好,若当时就挑明,反倒让参政夫人觉得没面子。&rdo;
林依想了想,果然如此,就把拍额头的手,挪去拍胸口,直呼:&ldo;我运气好,又歪打正着一次,只怕参政夫人正暗地夸我有眼力劲,晓得顾全她脸面,悄悄借钱去她家呢。&rdo;
杨婶笑道:&ldo;可不是,方才我去时,她脸上的感激之色就有十分了。&rdo;
她们一时高兴,声音大了些,屋内的张仲微被吵醒,十分不满地嘟囔了两声,林依连忙冲杨婶摆摆手,命她退了下去,自己则进屋哄官人。
张仲微再次沉沉睡去,林依想着隔壁正在审林娘子,八卦心起,贴着墙壁听了听,那边却是悄无声息,心想,难道丁夫人心软,没舍得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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