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当然不是为了跑路才不惜一切代价,改造了这几艘战船。
破虏军打下福州的动作太快了,当它获得入海口时,远在流求(台湾,宋称流求,与琉求群岛一字之差)苏家承诺的新式海船还没下水。
但文天祥已经没有时间去等,他知道,自己正在与文忠记忆中的历史赛跑。只要停下来,就会被历史的巨轮追上,碾碎。
由刘子俊、何时、陈子敬、谢枋得四人组成的破虏军情报系统已经开始高速运转,每天都有外界的消息不断从各地,通过各种渠道送到福州。
外界的形势万分严峻,连年的征战,已经耗尽了大宋最后一丝元气。各地的抵抗力量在元军的打击下,纷纷失败,每天,都有悲剧在上演。
景炎三年二月,元兵大举进攻重庆,布哈督、汪良臣等兵入重庆,李德辉遗书张珏曰:君之为臣,不亲于宋之子孙;合之为州,不大于宋之天下。彼子孙已举天下而归我,汝犹偃然负阻穷山,而曰忠于所事,不亦惑乎?
张珏不肯投降,汪良臣造云梯、鹅车,亲自攻城,激战三日。都统赵安投降,替元军打开了大门,张珏巷战失败,服毒自杀。
同月,被包围达半年之久的泸州粮尽,为元万户图们达勒所破,安抚王世昌自经死。
三月,东川副都元帅张德润破涪州,大宋守将王明及总辖韩文广、张遇春等人被俘,不肯归顺,先后被杀。
一寸江山一寸血。分散在各地的大宋英雄们,用生命捍卫着这个文明最后一缕希望……
这些事件,发生的时间都与文忠记忆中的历史毫厘不差。
但有两个事件,于文忠记忆中的历史出现大相径庭。
第一个就是破虏军在福建北部地区的一系列胜利。可以说,破虏军这支凭空出现的武装力量,打破了元军在福建、广南的整个布局。
第二件脱离了原来历史的事件就是,大宋行朝没像历史记述的一样,如期在广南东路登陆,收复广州,而是至今还飘荡在海上。
文天祥知道历史为什么发生了这种偏差,按文忠的记忆中的历史记载,在景炎三年,许夫人与陈吊眼率领各路义军勤王,带领义军十万余人与元军大小二十余战,最后在百丈浦会战中,许夫人阵亡,元军损失过重,不得不后退修整。海上行朝由此才能在崖山安顿下来,开始了最后,也是最长的一次驻跸。
而由于邵武会战的展开,许夫人和陈吊眼都赶到了邵武,历史上的百丈浦会战因为当事人的缺席,错过了其应该发生的时间。
所以,元军继续留在广南,围堵大宋海上行朝的登岸之路。而大宋继续在海上飘荡,每次泊岸补给的时间都不敢超过十日。
可以说,历史在破虏军诞生那一刻,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文忠记忆中的事件,越是靠近破虏军,受到的影响也越大。
如果脱离自己的躯壳,以文忠的眼光看历史,在文忠记忆中的历史可以看做一盘棋,执子的两边,一边坐着的是代表野蛮游牧文明的北元,另一边是农耕文明发展到极致而向商业文明摸索的的大宋。
在文忠的记忆中,这盘棋,显然是大宋输了,输了个干干净净。
现在,文天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化身为蝴蝶的庄周,对庄周曾经做过的事情,进行的一次复盘。
不知为什么,在复盘中途,大宋一方多出了一粒子。
无论这粒棋子多么微不足道,此刻,整盘棋必须重新来过。执白的北元需要重新考虑战术,执黑的大宋也必须重新布局。
所有的步骤,都不会再重复。
也就是说,文忠记忆中的历史,对文天祥的帮助,会越来越小。因为黑白双方,肯定都不会坚持原来的下法。
不知什么时候,文天祥已经学会了变幻着文忠和自己的两个角度看问题,穿越了历史的目光,深而博大。
理解越深,对这个文弱的文明,也越依恋。
拥有文官政治、契约萌芽、大规模印刷、远洋贸易和民族意识的大宋,绝不应该接受文忠记忆中那个结局。
虽然文忠的记忆中,元灭宋,是因为宋自身的腐朽,和阶级矛盾的激化。但文天祥却固执的认为,大元对宋的征服,是野蛮征服了文明,而不是文明同化了野蛮。
如果中国在宋代的萌芽能持续下去,中国绝不会一次次坠入历史的循环中,周而复始地重复那些外敌入侵的悲剧。
宋代已经形成的土地契约关系,也用不着文忠记忆中,通过明朝的一条鞭法,和大清的摊丁入亩来重复。
拥有了印刷技术的华夏,也不会等到文忠那个时代,依然让目不识丁的文盲,占据人口的绝对比例。
宋代对政治对手放逐而不是从言论到肉体一并消灭的做法,直到文忠那个时代,依然没有做到。
宋代开始的大航海,比西方世界早了数百年,如果不是被北元铁骑打断。第一个发现美洲的,应该是中国人。
在整个人类的黑暗时代,东方出现了走向近代社会的萌芽。但这一切,出现得太早了,被蒙古人的马蹄彻底毁灭。
一个民族的悲剧,出现一次已经够了。
所以此时文天祥的大都督府,几乎夜以继日的运转。每天在那里发出的命令有上百条,汇集到那里的公文,也有上百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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