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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7章（第1页）

这一刻，他感到心里很苍凉，几乎需要用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己不跌倒。一切为了提高效率，这句话在记忆中他很熟悉。另一个时空中文忠就经常听见这句话，当时所谓的最高统帅用这个借口敷衍所有独夫举动，并用这个借口将反对者全部押赴刑场。而那些在外敌枪口下不肯低头的人，却在独夫面前山呼万岁。

自己尽力避免着同样情况的出现，却最终看到信任的人是怎样一步步的将自己推上神坛。&ldo;千岁、千岁、千千岁&rdo;，车外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浪浪拍在文天祥的心头。和万岁只差了一步，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新的一个轮回，还是新的一个开始。

&ldo;是，是末将先提出来的，他们也，也没反对，也都都赞同！&rdo;刘子俊被文天祥的表情吓得很紧张，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ldo;末将甘愿受罚，但请丞相考虑大伙的意见！&rdo;

&ldo;你受罚？子俊，我凭什么罚你？&rdo;文天祥连声苦笑，&ldo;运送兵马在参谋部的职责范围内，疗养伤兵也理应归陈龙复的统一安排。你们都在做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我自己当时没觉察到其中奥妙，黄袍没掏出来前，我无凭无据，拿怎么罚你？等到你们将黄袍掏了出来，我已经称孤道寡，有何理由罚你？&rdo;

&ldo;子俊啊，你们都长了本事，算得好精妙，好精妙!朝廷、大都督府、百姓、还有我这个大都督都在你们的算计里！&rdo;文天祥低声叹息着说道，语调中的忧伤如同一把刀，刺在自己和倾听者的心上，&ldo;可你们算计时想过没有，我们都曾经在约法前立过誓！&rdo;。&ldo;丞相，推您当皇帝，并不违背约法！&rdo;刘子俊有些着急地解释道。他不知道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还是几个人的精心策划被文天祥慧眼识破了。但他明白一件事情，就是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半途而废。皇家不会善罢甘休，这次半途而废了，下次还要为权力争斗而流血。与其缠绵不休地斗下去，不如一次把该流的血全部流干净。

&ldo;不违背约法？&rdo;文天祥的双眼瞪了起来，仿佛面对的不是刘子俊，而是一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怪物。

&ldo;推您当皇帝，不违背约法本意。约法的目的是采纳众人之谏。而此刻，大伙的共识就是由您来做皇上！&rdo;刘子俊非常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文天祥再次楞住了，脑海里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厮杀，配合着车窗外越来越激昂的欢呼，让他头疼欲裂。

刚才饮下的淡酒全部涌上了头，麻醉的感觉从头皮一直传到了脚底，他不能思考，不能呼吸，亦没有力气说话。

迷迷糊糊中，仿佛灵魂脱离了躯壳，升到了马车的天花板上。装饰得金壁辉煌的车厢中，还有另一个满脸嘲弄的身影，文天祥知道，那是一直躲在自己灵魂深处的文忠。

&ldo;你必须将所有权力集中于一身！否则，整个国家和你自己都会死无葬身之地！&rdo;一身儒装的文忠嘲弄地笑着，仿佛早已经预料到文天祥会面临这样的困局。

&ldo;我只是为了让这个国家摆脱轮回！&rdo;身穿八路军军服的宋瑞大声抗辩道，神情举止却是那样苍白无力。

&ldo;轮回，你摆脱不了。&rdo;凭空中又出现了一个身影，像是陈宜中，又像是曾寰、刘子俊，面孔不停的变幻着，说的却是同一句话，&ldo;你不顾众议，拒绝这件黄袍，和一言九鼎还有什么差别？哈哈，黄袍已经披到了你身上，你无论接受与否，结局都是一样。这是宿命，你解不开。解不开，轮回就永远继续！&rdo;

&ldo;千岁，千岁，千千岁！&rdo;车窗外，欢呼声震耳欲聋。

文天祥脸上的表情随着内心深处天人交战而变幻，一会儿慷慨激扬、一会儿冰冷阴森、一会儿显得痛苦而无奈。坐在他对面的刘子俊被吓得万分懊悔，恨不得抽出刀来砍上自己几下。

大伙千算万算，唯独忘记了文大人曾经发过疯这个茬儿。当年他在百丈岭上一场疯癫，害得整支军队差点没散去。如今为了皇位之事把他再逼疯了，非但赵昺和陈宜中要跳起来大声喝彩，蒙古人那边忽必烈和伯颜也肯定要酒杯庆贺。

&ldo;丞相，丞相！&rdo;刘子俊压低了声音，焦急地喊。他不敢让车外的人听见，亦不敢任由文天祥就那样痴呆下去。正手足无措间，听见文天祥突然发出了一声长叹。

&ldo;吁！&rdo;文天祥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眼中迷茫尽去，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果决。他的腰挺得很直，高挑着被冷汗津透的重衫。他的肩膀端得很平，仿佛担负着内心世界与外部的双重碾压。

但是，那双肩膀和脊背却没有佝偻下去，而是颤抖着支撑了起来。

&ldo;我当不了这个皇帝，你们这样做，无异于将我架在火堆上烤！子俊，你收手吧，趁着现在还来得及！&rdo;文天祥的目光穿透车厢内的阴暗，郑重地投在刘子俊的脸上。

刘子俊的心立刻咯噔了一下，追随文天祥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有违背过对方的任何命令。盲从的习惯使得他想点头答应文天祥的要求，但内心深处的不甘又让他挣扎着，在文天祥的逼视下躲开自己的双眼。犹豫了片刻，刘子俊强咬着牙问道：&ldo;为什么？如果您当不了皇帝，谁还有资格当这个皇帝！&rdo;

&ldo;我当不了这个皇帝，如果你们将黄袍强披在我身上。披上黄袍后的我，第一件事情要做的就是杀掉你们几个首倡者，这样事情，我下不了手！&rdo;文天祥嘴角间挂起了几分嘲弄的笑容，盯着刘子俊的眼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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