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孙闵走了,沈瑞褪去在外人面前的那点伪善,他焦躁地舔了舔犬牙,试图消磨掉那点刀架脖子的紧张感,却始终是徒劳。
江寻鹤寒门出身,在原书中能冲破世家的势力阶级登上相位,可见不简单,只怕一步行差踏错,自己便要白白沦为供给他的养料。
可偏偏若是由着他折腾,依他行进之路,他日也迟早会操刀到沈瑞头上来。
而今他头上如悬三尺青锋,终日惶惶不可安。
横纵盘算几番,都是个死生不能周全的结局,因而他不仅得想法子周旋,还得叫这周旋不见光。
否则,一个根除不尽,他就不仅仅是给那倒霉催的原主背锅,而是自己作死了。
他需得尽快给抵着江寻鹤心脏的那柄刀寻一个合适的操刀人出来,好叫他被钉死在地上,不得动弹。
沈瑞垂着眼思量了半天,按着原书的信息,将中都城中能操纵的人挨个拎出来,还真就叫他找到一个人来。
“听闻秦太傅近日病了,要寻个接班的?”
春珰闻言一怔,犹犹豫豫地开口说道:“公子许是记错了?奴婢不曾听闻太傅抱恙。”
沈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春珰却莫名觉着那目光里写满了两个字:蠢货。
她抿了抿唇,总觉得公子今日与平时有些不同,她带着些试探的意味小声道:“还请公子明示。”
“你带着我的名帖去,烦请太傅病上一病,且少则半月,多则一季,这病是不能大好的。”
春珰心中揣测着,若是按照公子从前的做法,只怕现下便应当叫人去秦太傅府上将人打出个病症来。
他一惯这般行事,春珰也早就将这般事做惯了,可今日……
她小心地看了沈瑞一眼,随即揣着明白装糊涂似的抿了抿唇,小声道:“还请公子明示。”
“你带着人去。”沈瑞扯了扯织金毯子,懒散地合上了眼道:“他又不是个蠢的,风寒和伤残,该选哪个他自己拎得清。”
沈瑞明明是合着眼的,可春珂莫名觉着自己这点心思都被看透了似的,没由来地叫人脊骨发凉。
她敛下了心神,没再多说,颔首应下。
屋子里逐渐恢复安静,沈瑞掀开眼皮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屏风处,目光有些晦暗,半晌嗤笑了一声,重新合上了眼。
发现了些端倪又能如何,难不成还真能将他从这具身体里驱出去不成?
从今往后,他就是沈瑞。
——
“东家,老家那边寄了信来。”
江寻鹤提笔的动作一顿,随即神色未动,继续在账册上勾了几笔。
“念。”
清泽展开信件,粗略地扫视了一眼,面上显出了几分犹豫,信上的说辞着实有些不中听。
他偷偷抬眼看向江寻鹤,想要从中分辨出些情绪来,却发觉他根本半点猜不透。
清泽只能无奈咬了咬牙,将信中长篇大论的斥责警醒含混着捏成了一段,磕磕绊绊地说道:“家主的意思是希望东家不要忘记此番前来中都所求之事,诸事皆不可懈怠,勿使家中失望。”
屋中一片安静,只有江寻鹤翻过账册时一点不大明显的“嘶啦”声。
清泽将手中的信件重新叠起来,收进信封中,强行将已经撕开的蜡印摁了回去。
直到清泽将信件放至江寻鹤手边时,他才仿佛被这点细碎的声响惊动了一般,笔锋在账册上洇湿成一个不大规矩的墨团。
江寻鹤伸出拇指,将那点未干的墨渍蹭在手上,又细细碾开,全然不在意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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