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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第1页）

牛五娘挺直了背，与有荣焉。她是大唐子民，这是大唐的军队……她忘记了流逝的岁月，又变成了都督府家的五娘子。

站立的两个老妇穿着唐人的大袖衣裙，经过的士兵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ldo;太和三年，南诏进攻西川，掳走了数万人……&rdo;有知道的士兵小声解释着。

士兵们的目光变成了同qg。

旌旗飘扬，牛五娘听到了马蹄声。没等她回过神，军中骑马的将领出现在她视线中。

那是刻在她心上的画像，丝毫没有变化。他骑在马上，脸映着阳光，俊美无俦。

&ldo;杨三郎!&rdo;

牛五娘猛地甩开了玉缘的搀扶，朝着马上的将领跑了过去。猝不提防的士兵没能拦住她，眼睁睁看着这个白了头发穿着唐裙的老妪扑倒在将军马前。

战马不容易受惊，队伍却因此停了下来。

&ldo;你认识我?&rdo;家中排行行三的杨安辰摆手止住了要拖扯那两名老妇的士兵，俯下身和声问道。一路行来，他已见过了许多痛哭失声的唐人。四十五年前，他们的祖辈从益州府被掳到了南诏。从此故地难回。

&ldo;三郎，杨三郎……我怎么不认识你?我等了一年又一年，终于等到你来。&rdo;牛五娘喃喃说道。

他看见了她身上的蓝色大袖锦衣。这是最上等的蜀锦，做这件衣裳的锦匹至少需要两名织工织上两年。眼前的老妇从前一定出身益州府的豪富之家。那年杨家二叔祖三叔祖都被掳到了南诏……杨安辰摸了摸自己的脸，听说他和祖父长得一模一样。许是杨家的长辈，他不敢怠慢，跳下马将牛五娘搀扶起来，&ldo;婆婆，您是益州府杨家巷哪一堂的人?&rdo;

怕惊吓了她，杨安辰放柔了声音。

&ldo;我恨不得烧了白鹭堂。&rdo;牛五娘想起了杨家大太太。

阳光打在杨安辰的侧脸，那双剑眉如同墨染。牛五娘痴痴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仿佛又回到了chun光明媚的那天。

&ldo;你骑马从璇玑楼下跑过，我就想，我一定要和你说说话……我不是故意崴了脚……&rdo;

牛五娘的声音越来越轻，她紧紧抱住了杨安辰的胳膊，仰起脸看着他。如果她的容貌没有毁，面纱被他拽下时，他一定不会像见了鬼似的，差点将她摔在地上。

&ldo;就因为我丑吗?所以你拒婚不娶?我恨死你了!&rdo;

他好奇地要命，怎从来不晓得那个一言不合就拿大棍子揍他的祖父还有段风流韵事。杨安辰眨了眨眼睛，示意亲兵留下，让队伍前行。他搀扶着牛五娘走到了路边坐下。被士兵拦住的玉缘终于握住了牛五娘的手，失声痛哭:&ldo;娘子，省点力气养养神罢。&rdo;

胳膊被牛五娘紧紧抓住。杨安辰蹲下了身:&ldo;我祖父是益州杨家巷白鹭堂的三郎君。婆婆是祖父故jiāo?&rdo;

祖父?牛五娘的神智有点清醒了，她喃喃说道:&ldo;杨静渊，杨三郎。&rdo;

&ldo;正是小将嫡亲的祖父。&rdo;杨安辰笑了。

手突然被牛五娘死命的抓住。这老妇的指甲真长，布满茧子的手都被她抓得痛了。杨安辰暗暗着气，脸上笑容如熙:&ldo;婆婆，不着急，您慢慢说。我不走。&rdo;

&ldo;你祖母是谁?是谁?!&rdo;牛五娘的声音变得尖锐如针，gān瘪的身体像风箱抽动，剧烈地喘着气。

&ldo;祖母季氏。&rdo;

牛五娘瞪大了眼睛:&ldo;季英英，季英英……&rdo;

他终于娶了季英英，还有了孙儿。漫天的光在这瞬间变得光怪陆离。似锦江水濯洗的锦，五彩斑斓。

她苦苦守侯的日子只有不变的蓝天白云，画地为牢。而他，娇妻相伴，子孙出息。

真是不甘。

&ldo;娘子，娘子!&rdo;玉缘看着牛五娘瞪大的眼睛渐渐失去生命，发疯地摇晃着她。

也许是被玉缘摇醒，也许是心里那唯一的企盼。牛五娘眼中重新有了光亮，抓着杨安辰急问:&ldo;我是他最恨的人，你晓得不?杨静渊可有和你说起过我?让你来南诏一定要杀了我?&rdo;

杨安辰语噎。祖父最恨的女人是这个老妇?没有爱哪来的恨呢?他也想晓得啊，捏着祖父的小辫子，向祖母告状。

他胡乱地点头。

哪怕是恨，他也没有忘了她啊。这就好，不枉她苦等几十年。牛五娘心头松快，悠悠吐出一口气，阖上了眼睛。

&ldo;娘子!&rdo;玉缘大恸，抱着牛五娘死命地摇动。

杨安辰暗暗叹息，站起身来:&ldo;节哀。&rdo;

话音才落，跪在地上的老妇竟身手敏捷地拔出了他腰间的剑。杨安辰紧张地后退了半步。以他的武艺，居然能在瞬间抽走他的剑，这老妇绝不简单。

没等他的亲兵靠近，玉缘已横剑于颈，哑声说道:&ldo;如果我的功夫没有被废，你早死了。&rdo;

她转头看了眼靠墙死去的牛五娘，眼泪不由自主地滴落:&ldo;你可认得桑谌桑十四郎?他的妻子姓牛，昔日西川道副都督牛家的七娘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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