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三两抹把脸,扬声道:&ldo;你能帮我挖坑么?&rdo;
那道士听后愣了楞,点头道:&ldo;能。&rdo;蹲下抓起钱三两满是刮伤的小手,擦了擦:&ldo;那边的是你爹娘么?你别难过,人死不能复生,还有……挖坑不能用手。&rdo;
道士说到做到,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把铁锹,吭哧吭哧地挖起来。
钱三两站在一旁看着,忽然道:&ldo;我没难过,我知道他们会死。&rdo;说完就开始抽抽搭搭地抹眼泪,一面抹一面说:&ldo;我不难过。&rdo;
道士慌了,丢下铁锹来哄钱三两,一会问他饿不饿,一会问他渴不渴,哄了老半天,钱三两终于不哭了,抬头小声地问道:&ldo;我以后跟着你,学什么?&rdo;
道士很高兴,抬手摸了摸钱三两的头:&ldo;学算卦!&rdo;
钱三两破涕为笑,觉着有个师父也不错。那道士方才摸他的头了,就像他爹以前摸他的头一样。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道士是个半吊子,连蒙带骗混口饭吃,但对钱三两不错,还给他起了个听起来很高深的道号,叫玄垢。
又过了十年,道士途径一个小村庄,不幸染了瘟疫。
钱三两守在道士床前,给他抻了抻被子,平淡地问:&ldo;师父,你能不能不死?&rdo;
道士虚弱地笑了笑,抬起手,钱三两主动低下头让他摸了摸。道士笑道:&ldo;我活到头啦,也活够本了,死就死了罢。&rdo;
钱三两皱眉道:&ldo;师父……你说,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人死了,活着时的事,又怎么算?&rdo;
道士再摸了摸钱三两的头,闭眼去了。
钱三两埋了道士,恭恭敬敬给他磕了三个头,神色很淡然。
&ldo;人死之后,活着时爱的恨的,又该怎么算?与其耗费心神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多享享福。&rdo;
钱三两又想起,多年前,周半瞎曾慈爱地对他笑道:&ldo;爷爷要享福啦,富贵学好喽,伢子你知道么?爷爷帮人还了大半辈子赌债,终于能有个清净。&rdo;
钱三两跪在道士的坟头前,头一次有些恶毒地想到,周半瞎就不该认他的儿子,甚至,周半瞎就该先下手为强,就该把富贵杀了。
反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活着不就该享福?
&ldo;唉唉唉,回神了,你看你刻的这是什么玩意,尖嘴猴腮的,根本就不是迟舒!&rdo;
&ldo;他……&rdo;钱三两被鳞苍埋怨的回了神,随手将一个道士小像丢在桌上,转头去拿新木头:&ldo;唉,想到些过去的事情,走神了。&rdo;
鳞苍忧心忡忡地望着他,道:&ldo;你想起什么了,木木呆呆的,怪吓人的。&rdo;
钱三两笑了笑,低头琢磨手里那块木头。大小正好,上粗下细,或许可以刻点别的什么。
&ldo;我想到……我似乎是欠了一个人五十两银子没还。&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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