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羡的心直往下沉,她抓住潘莉的手,潘莉不在意地说:&ldo;我没事,早就习惯了。本来我是没机会上大学的,我爸妈希望我早点出去打工,这样早点开始存钱,好留着给弟弟以后用,也能省下我上大学的四年费用。后来还是我们高中的校长几次亲自到我家里,给我爸妈做思想工作,这才让他们勉强同意,而他们同意的原因并没有考虑我,只是听了校长的劝说,觉得我读了大学,才能找到高薪工作,将来就能挣更多的钱供弟弟读书,养活弟弟。&rdo;她自嘲一笑,&ldo;可以说,我的人生差不多只为了弟弟而活,我甚至得感谢他,要不是因为他,我连大学的门都没得进。&rdo;
家羡无法想像这样的家庭是什么样子,她自小生活优越,身边也没人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乍然之下,听到最好的朋友说起这些事,犹如天方夜谭,而潘莉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样子,哪能想到她会在那样不受重视的家庭长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安慰她,只好保持沉默。
&ldo;也许是因为我和我弟弟年龄差距太大,也许是因为爸妈眼里只有他,看不到我。总之,我和他亲密不起来,有时候甚至会讨厌他,还会恨他。&rdo;
家羡注视着她在朦胧月色下的笑脸,喉咙里像卡了个石头一样,堵得发慌:&ldo;莉莉……&rdo;
&ldo;其实我也有心理阴暗的一面,偶尔想到以后的生活,我会想,还不如就此辍学算了,到时候看他去靠谁,看我爸妈指望谁来为他们的宝贝儿子负担今后的生活。家羡,我是不是很恶劣?&rdo;
家羡搂紧她:&ldo;别这样说自己,我知道你肯定受过很大的委屈,你这个傻瓜,应该早点告诉我的,&rdo;等又一个路过的人走远后,她接着说,&ldo;说实话,我没经历过你说的这些事,但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可是你想啊,生活会越变越好的,只要我们努力,总会往好的方向发展。说不定你毕业后一个月工资能挣好几万呢,到时候,补贴你弟弟的生活绰绰有余,完全不会有负担。&rdo;
&ldo;哪有你说得那么好,一个月工资几万……就冲我现在吊儿郎当的学习态度,简直是痴人说梦话。&rdo;
&ldo;你看,问题就出在这里,&rdo;家羡不得不摆出语重心长的姿态,&ldo;所以你得学会摆脱厌学情绪,把高中学习的劲头拾回来,以后一个月几万块收入肯定不在话下。你别忘了,现在小语种多么吃香,我们又是专业的。&rdo;
潘莉笑了,正准备说话,不知道谁往湖里扔了块石头,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激起的水花甚至都溅到两人腿上。
她们朝一群笑得张狂的男生看过去,都有些想骂人的冲动。只听那伙人中有人故意扯起嗓子说:&ldo;你这一石头下去,不知道得惊醒多少鸳鸯哦。&rdo;
几个人打打闹闹得沿着湖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发出欠揍的笑声。潘莉恨恨地说:&ldo;h大居然有这么没素质的人,一看就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命!&rdo;
&ldo;算了,别和他们一般见识。相信我,莉莉,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就算真有什么,你还有我啊,我会帮你的。&rdo;她站起来,背上书包,&ldo;你现在别想太多,好好把语言学好,以后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rdo;
她有点坐不住了,经刚才那群男生一搅和,她不禁想起去年家航在桥上对她表白的那晚,她庆幸现在是晚上,潘莉看不清她的表情,否则以潘莉的火眼金睛,看到她脸庞泛红,铁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还没做好向好友坦白恋情的心理准备。
☆、6-3
周六清晨刚到五点半,家羡在前一晚设置好的闹铃响起的同一时刻醒来,虽然她故意调小了音量,但铃声在万籁俱寂的早晨还是显得突兀。她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关掉闹铃,又侧耳聆听这座房子里接下来可能会传出的声音,等到她发现房子又陷入寂静中,除去自己的呼吸声外什么也听不到,才蹑手蹑脚地下床穿衣。
她以最快的速度在卧室内的洗手间洗漱完毕,换上一身适合运动的服装,因为家航昨晚告诉过她,他们今天需要走一段山路。她留了一张字条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告诉家里人她要赶着去学校处理一件急事。她很少撒谎,即使现在不用当着父母的面说谎话,仍然会有愧疚感,但比起羞愧感,和家航约会的吸引力要大得多。
她走出家门,冷风一吹,羞愧感什么的顿时被吹地七零八落。
四月的早晨,天还未大亮,她吸了一口澄净的空气,胸口感到一丝冷意。因为常年留着短发,耳朵和脖子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此时不免有点想缩脖子的感觉。她戴上连帽衫的帽子,决定小跑着去公园,刚好能让身体热起来。
远远地,她看到了家航。他正面对她的方向靠在车门上,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他穿着灰色外套和黑色运动裤,身材修长,虽然瘦了点,依然给人一种安全感。
&ldo;等很久了吧?&rdo;她跑到他跟前,一手掀掉帽子。
他摸了摸她的头,笑道:&ldo;我刚到,上车吧。&rdo;
她依言坐进副驾座,系上安全带,他把她的双肩包扔到后座,她却说:&ldo;先别放后面,里面有吃的,你肯定没吃早饭吧。&rdo;
他笑了,看一眼后座上自己的黑色双肩包:&ldo;我都说了我会准备的。&rdo;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跟着笑:&ldo;你准备你的,我准备我的,不冲突。&rdo;
他挑眉,启动车子:&ldo;你太没有作为女朋友的自觉了,都不给我表现的机会。&rdo;他直视前方,嘴角微微牵起,&ldo;你先吃点吧,我现在还不饿。&rdo;
她不理他的揶揄,倾身把包放在后座,坐正身体后冲他一笑:&ldo;我现在也不饿,到地方了再吃。&rdo;
车子向这座城市的东面驶去。时间尚早,路上车辆和行人很少,一路畅通无阻。高楼大厦渐次向后退去,路越来越窄,房子越来越低,树越来越多,一路看过去,仿若时空转换。家羡心中兴奋,想起临出门前留在纸条上的那个小小谎言,她莫名有一种私奔的的错觉。
&ldo;别这么看着我,否则我开车会分心的。&rdo;家航侧过头,微笑着说。
家羡脸一热,赶忙收回视线,再次望向车窗外明净的天空。
&ldo;早上起来太早了,你再睡一会儿。&rdo;他说,这次不带逗趣的意味。
她瓮声瓮气&ldo;嗯&rdo;一声,没有看他,慢慢闭上眼睛,沉入似醒非醒的意识模糊状态。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愈发明显的颠簸感中,她缓缓睁开双眼。车子正行驶在一片农田中间的曲折土路上,然而真正叫她意外的,却是下车后看到的一个猪圈。
她不可置信地问:&ldo;这是……哪里?&rdo;
她张着嘴茫然看着眼前一座座土房子,不少人家从不远处路过,都会朝他们看一眼,但也只是一瞥而已,很快就回头走自己的路去了,似乎习惯了陌生人的闯入,早就见怪不怪。
她看看四周,又看看家航,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带她来这样的地方。他是打算带她乡下一日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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