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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1页）

拎着环保袋的大妈，走着走着，身上的皮肤、肌肉、器官突然层层剥落，最后剩下一具连筋带血的骷髅，依然浑不自知地走到车站等公交车。

背着书包的小姑娘被一群张牙舞爪的大蜈蚣追逼进巷子。仔细看去，那些&ldo;蜈蚣&rdo;足有一米多长，扁而宽阔的节肢躯体，活像褐色的电锯锯片，蠕动着长触须与无数短足，爬行速度快得惊人。小姑娘一边连滚带爬地跑，一边痛哭流涕地喊，没两下就被追上，淹没在锯片堆里。

一对儿匆忙赶路的情侣，男人搂着女人的肩膀，低头在她耳边说些什么。女方正着享受着男友的体贴安慰，猝然一根尖锐的口器，如黑色的铁锥般，与温声细语一同刺入她的耳孔，血淋淋地从另一侧耳道穿出。女人甚至来不及发出哀鸣，就被腐蚀成一张装满体液的、涨鼓鼓的皮囊。

……

‐‐谁他妈看到这些3d立体恐怖片似的情景，能不惊声尖叫、四散奔逃啊？！

卫霖在兵荒马乱的街道上艰难地挪动车身，望向窗外的骇人景象。一名浑身浴血的壮汉踉踉跄跄追着他的车，拍打着车窗呼救，但他并没有停下来。

尽管看到、听到、感受到的完完全全就像真实一样，但资深的破妄师，早已学会区别现实世界和&ldo;绝对领域&rdo;，才不会让意识&ldo;陷落&rdo;在虚拟世界中不可自拔。

有时卫霖也会想，什么才是现实？人类在做梦、幻想乃至产生幻觉时，大脑所产生的神经脉冲，和亲身经历这些场景时并没有任何区别。所以，你以为你听到、看到、嗅到、触到的，其实全是大脑让你听到、看到、嗅到、触到的，那么你该如何判断，大脑给予你的信息哪些是幻想、哪些是真实？

或许这窗外的景象，这些妄想症患者们的脑电波所记录下的一切，才是真实的。而所谓的&ldo;现实世界&rdo;，反而是我们大脑发出的错误信号‐‐卫霖忽然产生了一缕荒谬的念头。

&ldo;卫霖！&rdo;白源突然喝道。

&ldo;……怎么？&rdo;卫霖回过神，转头看他。

白源注视着他的眼神，凌厉而微带焦灼：&ldo;你刚才模糊了一下。&rdo;

&ldo;模糊？&rdo;

&ldo;是，就像节目视频源从超清切换到普通‐‐有那么一瞬间，你整个人模糊了。&rdo;

卫霖眨巴了一下乌溜溜的眼睛，作无辜状。

白源不为所动地沉声道：&ldo;这是&lso;陷落&rso;的征兆！你刚才那一刻在想什么？&rdo;

&ldo;……没什么。&rdo;卫霖慢慢笑起来，&ldo;陷落？怎么可能，你以为我是新上岗的菜鸟吗？我可是单位骨干、业界精英。&rdo;

白源探究性地盯了他片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心底暗暗松了口气，拉着张臭脸说：&ldo;你最好像你自夸的那么专业，省得我除了完成任务，还得想方设法把你涣散的意识捞出去。丑话先说在前头，万一捞不动，我可就当断则断了，回头你成了植物人，我顶多买束花去你病房里插一插。&rdo;

他的语气虽然难听，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句挤兑话，也算是少有了。卫霖吊儿郎当地坏笑：&ldo;哟，白先森还会给我买花？那你买束蓝鸢尾吧，那个的花语比较应景。&rdo;

白源想一巴掌狠狠拍在他后脑勺上。至于那个&ldo;比较应景的花语&rdo;是什么，死硬派白先生表示半点也不想知道。

&ldo;话说，刚才如果我没看错，追进巷子里的那些节肢动物，感觉像远古蜈蚣虫？&rdo;卫霖转了话题道，&ldo;这是什么意思，程教授觉得他研制出的诱发剂，不仅对人类有效，也对动物或者植物有效？&rdo;

白源略一思索，说：&ldo;会不会有这种可能，程教授认为人类身上苏醒的病毒基因，不但会使自体产生异变，也会影响周围环境，引发不可控的连锁反应，譬如动植物的退化或者返祖。&rdo;

&ldo;我还以为这个绝对领域的难度只是&lso;生化危机&rso;，没想到还得加上&lso;远古入侵&rso;……谁说科学家思维严谨啦，他们的妄想世界跟普通人一样，也是光怪陆离的好吗！&rdo;卫霖苦笑。

前方堵成一条长龙，连人行道和绿化带都挤满了车辆，许多车拼命按着喇叭，恨不得插翅飞越乱哄哄的街区，回到自以为温暖安全、实际上并没有任何保护作用的家中。

卫霖不得不停车，摸着下巴想了想，说：&ldo;不过，这妄想倒也不是那么毫无根据，有些复制能力极强的dna序列，被称为&lso;跳跃基因&rso;，的确可以从一个物种转移到另一个物种身上，甚至跨界，从动物转移到植物身上。比如说从昆虫体内，转移到它所栖息的松树体内。&rdo;

&ldo;跳跃基因？&rdo;白源怀疑地挑眉，&ldo;听起来像伪科学。&rdo;

卫霖耸肩：&ldo;我只说我在各类研究论文和成果公告中看到的，你知道我的记性好得不得了，看一眼的东西全都在脑子里，但是并不负责去伪存真。总之，有基因学家认为，跳跃基因是一种&lso;寄生&rso;的基因型态，它们其实可以被归类为反转录病毒，能够将自身基因嵌入宿主基因，就像病毒在人类之间感染一样，去&lso;感染&rso;别的基因组。而且这些跳跃基因一旦成功进入某个基因组中，就无法轻易消除，并能遗传给子代，留存千百万年。&rdo;

&ldo;说简单点，就是某些远古病毒基因带有寄生功能，能&lso;跳跃&rso;到与人体有密切接触的动植物身上？&rdo;白源深入浅出地提炼了一下。

卫霖点头：&ldo;差不多这个意思吧。其实病毒基因嵌入、黏合直至影响宿主的整个过程并没有这么快，需要许多年，甚至是许多代，但是在程教授焦虑、抑郁、自责的妄想世界里，这个过程被加速了，所以危机才爆发得如此之快。这也意味着，我们完成任务的速度也得加快‐‐我们要跟快进了不知多少倍速的&lso;世界末日&rso;争分夺秒。&rdo;

&ldo;尼玛这叫什么破事啊，明明不属于我们分内的活，难度还大得离谱，&rdo;他忍无可忍地吐槽，&ldo;麦克刘这个死胖子！&rdo;

白源对他的这句话发自内心地表示赞同，然而这份赞同层层削弱地传递到表情上时，只剩冷傲而又矜贵地扯动了一下嘴角的程度。

卫霖无奈地叹了口气：&ldo;骂归骂，意识都进来了，活儿还是要尽力干完的。我们要弃车了，换个更灵活的交通工具。&rdo;

他熄火拉手刹，打开车门正要迈出，忽然精神一阵恍惚，竟向后坠倒‐‐

那真是种坠落一般的感觉，仿佛被抛入浩瀚无垠的宇宙虚空，永无止境地向黑暗中坠去、坠去……

他猛地跌回驾驶座，还保持着面朝车外的姿势，连脑袋带肩膀砸进了副驾驶座上的白源怀里。

&ldo;我好像……真有哪里……不对劲……&rdo;在神智模糊前，卫霖努力抬手，下意识地抓紧了白源的衣襟，无法对焦的双眼寻找着搭档的身影，&ldo;白源……帮我一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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