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眼看着离破自己上一个纪录只差几百分,他专注地盯着屏幕双手按键,没仔细听年美红问的什么,只敷衍着:“什么事啊?”
&esp;&esp;年美红看着他低头时被刘海遮得看不清的眼睛,“就是你报了一中的事。”
&esp;&esp;终于等来一根长条形,江代出眼疾手快将它竖过来,调至预留好的空位上加速下落,屏幕上的方块顿时全被消掉,得分一个暴涨,成功破了之前的纪录。
&esp;&esp;江代出激动地一个高呼,p4一扔,这才反应过来他妈方才问他的话。
&esp;&esp;他张嘴结舌看着年美红,见她手里没拿拖鞋才放心,“妈你知道了啊,张老师告诉你的?”
&esp;&esp;他报一中的事除了班主任只有贺繁知道,贺繁不会出卖他,那他妈一定是从张丽敏那听说的了。
&esp;&esp;其实他也不愿意这么偷偷摸摸地连他妈都瞒着,可谁叫他每次一提不去首都,他妈就说他不知好歹。在筹划着留在锦阳这件事上,只有贺繁是他的盟友,连他那份报考费都是他俩一起攒出来的零花钱。
&esp;&esp;为此他还特地模仿了他妈的签字,报名表交上去,张丽敏一点也没看出来跟贺繁的那份不一样。
&esp;&esp;他也没有告诉那几个发小,怕他们不小心说漏了嘴,准备将这事悄悄进行。而且他必须考上,这样才能和大人讲条件,不然都是空谈。
&esp;&esp;关于小升初的事,江代出不止一次从大人们的谈话中了解到,他们大都将初中择校当作读书生涯的分水岭,上了好初中才意味着有了高质量的教育和环境,将来才有希望进好的高中,考好的大学。
&esp;&esp;反之则是意味着落在了起跑线上,中考要差一截,高考就更竞争不过人家。
&esp;&esp;他们锦阳本就是小地方,市里拿得出手的初中只有一个市一中,要是考不上就会被按片区划分到锅炉厂子弟中学,不然就只能去周边乡镇读那种封闭式管理的寄宿学校。
&esp;&esp;他们厂院儿里那些上了子弟中学的,其实多是成绩不好,家里不重视也没有余力提供更优选择的孩子,毕业后大部分都不会念普高,更无缘大学,不是去了职高技校就是干脆不念书直接打工去了。
&esp;&esp;江致远对子弟中学的情况大致做过了解,无论对软件还是硬件一律非常不满意,绝对不可能同意他去念。
&esp;&esp;这两年江代出慢慢懂事了,明白自己只是一味抗拒去首都,只会让他爸妈在首都那二位面前为难,所以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一中。只有考上了,他才有底气跟江致远和付雅萍争取留在锦阳。
&esp;&esp;年美红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是,你们张老师还夸你用功,说你成绩进步了,冲刺一把兴许真能考上。”
&esp;&esp;江代出等了几秒,见他妈没有要生气的意思,欣喜地凑到年美红跟前说出自己的想法:“首都那二位不是看不上子弟中学嘛,等我考上一中我就去和他们说我要留在锦阳,不去那边了。”
&esp;&esp;没有真心爱孩子的父母会因一己私欲让孩子放弃更好的机会,埋没在局限的环境里。江代出要是能留在身边,年美红比任何人都高兴,但同时也忧虑,试探着问:“那如果考不上呢?”
&esp;&esp;“我一定考上,妈你相信我。”江代出一脸成竹在胸。
&esp;&esp;虽说他的成绩还没有进步到稳进一中,但从不焦虑和盲目乐观也是他一项独特技能。这一点让贺繁很欣赏,也很羡慕。
&esp;&esp;“妈妈不是不相信你,就是吧凡事都有个万一,考试这东西要看运气,最没准儿了,万一真就没考上你怎么打算?”
&esp;&esp;江代出明白他妈的意思,心一横道:“我就不走,首都那二位还能把我绑去不成,再说就算他们把我绑去我也能想办法回来。”
&esp;&esp;年美红没料到他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想做一件事会有这么强的决心,半喜半嗔地推了把他的脑袋,“你快把这个想法给我收了,在南山离开大人跑了就算了,要真敢从首都一个人往回跑我可不是就拧你耳朵了!腿给你打折!”
&esp;&esp;江代出最会分辨他妈的气话,也能看出他妈疼他,把脑袋搭在年美红肩上腻腻歪歪道:“妈妈,反正我是不会离开你的,你才是我妈妈,就别赶我走嘛。再说万一有人欺负贺繁怎么办,有我在不是能给他撑腰嘛对吧。”
&esp;&esp;六年级的江代出已经有至少三四年没喊过“妈妈”了,他觉得自己是大小伙子了,喊“妈妈”害臊,平时都只喊一个字。但他现在就是想这样叫一叫年美红,撒一撒娇。
&esp;&esp;眼泪在眼圈里打起转来,年美红无奈又心软地抚摸江代出的发顶,心想这孩子头发可真硬,难怪死有主意呢,跟贺繁那种顺顺溜溜的发质完全不一样。
&esp;&esp;“妈妈怎么可能赶你走啊,你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在妈妈身边呆一辈子妈妈都愿意。”
&esp;&esp;江代出抱着年美红的胳膊晃啊晃,“妈,我不去首都,我一定会考上一中,让首都那两位同意的,你相信我。”
&esp;&esp;“好,妈妈相信你,但你也别压力太大啊。”年美红轻轻拍拍他的脸颊,心里疼的紧。
&esp;&esp;“我哪也不去,我要在妈妈身边呆到七老八十。”
&esp;&esp;年美红笑了,“妈妈可活不到你七老八十。”
&esp;&esp;江代出还在耍赖,“能,怎么不能,你肯定长命百岁。”
&esp;&esp;“好,妈妈长命百岁,你就在妈妈身边,等以后成家了,妈妈给你带完儿子带孙子。”
&esp;&esp;江代出对娶老婆生孩子这事还没概念,只是总听大人们挂在嘴上说,就默认男孩会干这个事,眨巴着眼睛问:“那你给贺繁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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