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轩坐在床上,手里握着夏婷的白色手机,想起她之前每次用它打电话的时候,都会说:“用大屏的手机好哇,显得我脸很小呢!”
他的视线模糊了,他翻开她的相册,竟然有如此多的照片,看来之前照过的每一张,她都存到了电脑上,手机丢了之后,又重新复制到了新手机里。
一张一张都是她的自拍照:嘟着脸卖萌的,咧着嘴大笑的,发呆装傻的,皱着眉生气状的,吐着舌头扮鬼脸的……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滴在屏幕上,郭文轩伸出手,轻轻地擦去,却越擦越多。
她的笑容在一片水的氤氲中,像出水的芙蓉般美丽。
往下翻,勾起了郭文轩的回忆。
这一张照片,是他带她去泰迪之家的时候,喝的小熊卡布奇诺,奶油的泡沫在咖啡上面幻化成一张憨态可掬的熊脸,让人不忍心下嘴。
这一组照片,是他陪她逛街时无意中发现的创意陶瓷馆,橱窗里摆放着的装满鲜花的陶罐,一排排可爱的鲸鱼陶瓷,还有静卧的瞪着大眼睛的猫头鹰,各式的泥陶娃娃围在一起做游戏,情侣杯子紧紧依偎着说些情话……文艺的市井的家居的亲切感扑面而来,新奇的创意的可爱的小东西琳琅满目,全部被她的手机拍了下来。
还有他们一起去动物园玩的照片,一起去植物园看花展的照片,一起去水族馆看海豚表演的照片……好多好多,郭文轩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沉浸在喜悦或悲伤的记忆中,不能自拔。
小时候,你从来不会自己擦鼻涕,总是一流下来,就找我,让我帮你擦,你看着我一脸恶心的样子,突然大笑起来。
你喜欢搞恶作剧,每次我要出门,你就把我的鞋子藏起来,看我急得满头大汗团团转,你在拐角处捂着嘴偷偷笑。
你爱玩跳马的游戏,总是让我弯下腰当马,然后你助跑后跃上来,每次跳不过去,都会把我撞倒,害我一身灰尘,你却乐得咯咯笑。
如果你现在回来,我再也不会说你是我的克星了,我再也不会说你调皮捣蛋完全没有女孩子的样子。
如果你现在回来,我一定让你天天去我家玩,你怎么烦我都没关系,我一定不玩电脑专心陪你。
如果你现在回来,我让我妈妈给你做最好吃的菜,我一定不会再和你抢鸡腿了,我把所有好吃的都让给你,让你吃得饱饱的。
我还想听你说:“我的梦想就是要成为像法国的莎士比亚一样的大作家,然后写出不朽的传奇《浮士德》!”我不会再嘲笑你的无知,不会再说你是文学白痴,我会耐心地教给你:“莎士比亚是英国人,而《浮士德》是歌德写的。”
你回来吧,给我发短信,叫我去体育馆打球。
你回来吧,给我打电话,让我陪你逛街购物。
你回来吧,来宿舍找我,去玩哪怕是压马路。
我都毫无怨言,毫无怨言。
回来吧。
回来吧。
走在操场上,阳光柔和地照耀着大地,裸露的肌肤暖暖的。
周晓阳揣着兜,吴岚也揣着兜,两个人并排散步。
“他……还是那个样子吗?”吴岚问。
“是啊,每天望着窗外发呆,不出门,拿着夏婷的手机翻来覆去地看。”周晓阳说。
“好难过,什么时候才能走出阴影呢……”这个问题也像是在问自己。
“打击太大了,哎……”周晓阳叹了一口气。
“他还是不和你说话?不理你?”吴岚小心翼翼地问。
“恩,已经习惯了,怕是永远也原谅不了我了。”周晓阳耸耸肩,有些无奈地笑道。
“应该……再过一段时间会好吧……”不确定的语气。
“希望吧。”
“我想,这段时间,可能我要多陪陪他,他现在一定很孤独,他一个人是走不出悲伤的,我想帮他,一起走出来。毕竟,我心里也很自责,这也算是一种救赎吧。”
“也好,那你去陪他吧,不用管我的,我没关系。”
周晓阳给了吴岚一个拥抱,然后转身走了。
吴岚拿出手机,先打郭文轩了一个电话,却被挂了,她没有泄气,又发了一条短信:“我在体育馆等你。”和之前一样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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