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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第1页）

龚三亦负手而立，半日才说：&ldo;当年若依着我的意思，不必蝎蝎螫螫那许多。引兵入城，杀入宫中，成王败寇。他偏说，此为贼道。王道者，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rdo;

贾琮扑哧一声笑了：&ldo;拜托那是乱世所用的王道好么？他以为天下唯有一种王道？&rdo;

龚三亦含笑问道：&ldo;天下有几种王道？&rdo;

贾琮利落道：&ldo;不知道！&rdo;随即解释道，&ldo;世事无定律。时间、地点、人物、形势不同，王道也不同。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委实是王道，偏那只能是一朝已终一朝未起、群雄逐鹿而不知鹿死谁手之境遇下的王道。因称王必引人觊觎，猛虎也怕群狼呢，须得低调些、厚积薄发。义忠亲王本是太子，天下早已被他们司徒家当了三代，没有群狼了！一窝虎仔子内斗还怕什么？大家都有名头。纵他杀尽父母手足，只要的得了宝器，而后随便他怎么说。李建成当真想杀李世民么？只怕不见得吧。外官外将不服怕什么？他们总不能造反。造反可就成逆贼了。&rdo;

龚三亦道：&ldo;王爷若打入京城岂非也在造反？&rdo;

贾琮道：&ldo;只要老圣人不在了、旁的王爷控制住了，他就不是造反。皇子造反与臣民造反不同。王莽篡汉，因为他姓王不姓刘，故此他就成了逆贼，纵然已经登了基也是伪的。下头有许多旁的姓刘的，不论是不是真刘邦之后，只要姓刘就可以缓缓聚齐力量灭了他，而且叫做平贼。朱棣杀了侄子上台难道不是篡位？偏他就能光明正大呢？简直是登位不久就四海平顺了嘛。他若不姓朱试试？天下人定群起攻之。&rdo;

龚三亦道：&ldo;依着你说，当今之世，不姓司徒是无法反的了？&rdo;

贾琮道：&ldo;随时随地可以反啊，只是反完了拿不到皇位罢了。若一个不小心没逃走还得死无葬身之地。&rdo;

龚三亦举目盯了他半日，贾琮道：&ldo;这般一统天下，是反不了的。&rdo;龚三亦还看着他，他又说，&ldo;除非诸王割据。诸王割据之后，中央控制力必然弱，中央控制力弱则必有诸侯割据。例如各色将军、节度使、总兵，但凡手里有兵的便听调不听宣，将这一整块的大江山拆成零件。纵然名义上不拆、实际上也拆了。&rdo;

龚三亦问：&ldo;最后这句何解？&rdo;

贾琮道：&ldo;东周、晚唐。&rdo;

龚三亦点点头。

&ldo;人性狂妄、互相不服。且有兵力者必有野心。因不姓司徒的极难登大宝，而姓司徒的但凡能坐上那把椅子便能当皇帝，故此，诸王必然先内杠。&rdo;

龚三亦道：&ldo;我听闻这两年诸位王爷往来频繁。&rdo;

贾琮笑道：&ldo;这个自然。人在危墙下，为了自保必须团结。若有一日圣人死了、他们割据了，往日手足今日仇敌，准保他们自己打起来比谁都快些。反倒是其他的将军、节度使，他们大约不肯放在眼里。只想着有一日得了宝器，再慢慢收服他们便是了。招安嘛，给一份官袍俸禄嘛，横竖他们不姓司徒。&rdo;

龚三亦点点头：&ldo;说下去。&rdo;

贾琮两手一摊：&ldo;没什么好说的了。然后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座宅子想必龚先生费了许多心力，委实可惜。&rdo;他因手指演武场那边道，&ldo;这些密道如想用来造反，唯有姓司徒的可用。来日或是司徒磐想反，不如借给他做个人情。&rdo;

龚三亦忽然笑道：&ldo;你早已想好了该如何反么？&rdo;

贾琮道：&ldo;不是，是刚才你提起来，我临时想的。平素没事谁想这个？我不过是从前打游戏打惯了……&rdo;他顿觉不妥，忙掩了口。

龚三亦摆手道：&ldo;罢了，我也不逼着你反。总有圣人逼反你的那一日。&rdo;他走了两步，忽然回身笑道，&ldo;平安州节度使，姓高名历，长安人氏，与你们家是老亲。&rdo;

正文第八十八章

当下已是腊月，李纨迎春开始治办年事。这一日贾琮去探迎春，听她与探春商议给各府的年礼，想起龚三亦的话来，乃问：&ldo;长安高家，与咱们家是什么亲？&rdo;

探春奇道：&ldo;你竟连这个也不知道么？祖父嫡亲的妹子便是嫁入高家了，如今还在呢。&rdo;

贾琮吓了一跳：&ldo;还在？岂非极为高寿？&rdo;

探春道：&ldo;我若没记错帖子，她明年七十大寿。&rdo;

贾琮&ldo;蹭&rdo;的跳了起来：&ldo;明年才七十？&rdo;

探春道：&ldo;正是呢。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咱们家还有个老祖宗呢，你何须这般一惊一乍的。&rdo;

贾琮假笑两声：&ldo;我不曾见过祖父，心中只觉他的妹子怕是已经极老了，原来如此年轻。&rdo;待他说完，自己也笑起来。

迎春笑道：&ldo;若是老姑太太知道你说她年轻定然高兴的很。你平白的问起他们家来做什么？&rdo;

贾琮道：&ldo;只是忽然想起来罢了。既是这么要紧的大寿，咱们家会派人去贺寿么？琏二哥哥？&rdo;

迎春道：&ldo;二哥哥哪有功夫？你们几位也须得念书。咱们与他们家这些年往来少了许多，左不过打发两个靠得住的管事去罢了。&rdo;

贾琮想了想：&ldo;二姐姐，你查查旧账，咱们两家何时开始往来少的？自打祖父过世还是二太太掌家？难道祖母与姑祖母早年姑嫂不合？还是旁的什么缘故？&rdo;

迎春问道：&ldo;你查这个做什么？&rdo;

贾琮道：&ldo;我起先以为他们家不过是什么外八路的亲眷罢了，不想居然这么近。好好的一门亲怎么莫名的就远了？我觉得可惜。另有，祖父英明一世，咱们儿孙都入不了军营虽有几分迫于无奈，若与姑祖母都远了，我恐怕愧对祖父。&rdo;

迎春探春不禁忽视了一眼，探春道：&ldo;迫于无奈？怎么迫于无奈呢？从两位老爷算起，除了你与环儿两个小的，府里的爷们早都已经弃武从文了。&rdo;

贾琮扯了扯嘴角：&ldo;我爹哪里弃武从文了？明明就是一个武将好么？虽然功夫多年不练、荒废了。两位姐姐真不明白怎么是迫于无奈？我只提醒一件事：祖父去世这些年，军中余威依然极盛。那年我去码头接林姑父，偶遇贤王司徒磐，诚心耍宝同他道，我在学武。他竟叮嘱我不可懈怠了念书。&rdo;

迎春不明道：&ldo;这不是好事么？&rdo;

贾琮道：&ldo;我曾听冯大哥无意间叹道，如今将门子弟从文的愈发多了，却不知来日边疆可有大将。姐姐，假如你是九王爷、圣上是你的胞兄，你二人齐心协力从一众兄弟手中夺得大宝。早年朝中有位战无不胜的大将，曾南疆北国杀得敌兵闻风而逃。偏他的儿子一个不甚得用、一个从了文。这会子忽然有个他的孙子，虽然年幼、却颇为聪慧、你也有几分喜欢他。他说他欲学武。而这会子有人已在忧心朝中将荒之兆已起。你是会勉励他好生练武、来日与他祖父一般戍边沙场、保家卫国，还是会叮嘱他不要懈怠了念书？&rdo;

迎春不禁怔住了，半日才说：&ldo;我竟是让你绕迷糊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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