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抱头痛哭半日,宝玉因说:&ldo;只恐老太太不允。&rdo;
贾政笑道:&ldo;但凡与你有益,她必然允的。&rdo;
宝玉闻之又垂下泪来。
他回到自己屋里,丫头们都出去玩去了,唯见袭人坐在炕上做针线,又黯然泣下。
袭人听见他进了门,却不闻说话,因抬起头来。见他怔怔的立着垂泪,大吃一惊,慌忙撂下手里的活计几步过去:&ldo;小祖宗,这是怎么了?老爷又呵斥你了不成?&rdo;
宝玉摇头,因拉了她的手一同来到炕边坐下:&ldo;我方才去求了老爷,让人允我出去寻个书院念书,他已是应了。&rdo;
袭人大惊!&ldo;在家好端端的,出去念书做什么?外头的人多半粗的紧,你如何过的了?你走了,老太太岂不想念?&rdo;
宝玉道:&ldo;我时常回来请安便是。&rdo;
袭人见他神色镇定,心中暗暗知道恐他已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半日才问:&ldo;我可能同你一道去?也好服侍二爷日常起居。&rdo;
宝玉摇头道:&ldo;书院都是学子,不可带着丫鬟侍女,最多带着一个书童。&rdo;
袭人想起这几日他对自己忽然冷淡许多,不觉潸然泪下:&ldo;想是……我有哪里不妥的,你想离了我去?&rdo;
宝玉含泪抬头望着她:&ldo;是,我不能再拖累你了。&rdo;因咬了咬牙,&ldo;来日……我不会纳姨娘通房。&rdo;
袭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宝玉道:&ldo;这几天我悄悄寻了几个人套话,太太对环儿……我不愿来日有了庶子也如他一般。&rdo;
袭人立时涌出泪来,哽咽着说:&ldo;若是宝姑娘,必然是个仁善的。&rdo;
宝玉又垂下头去:&ldo;世人都说太太是个佛爷。&rdo;
袭人登时噎住了。又捱了半日才说:&ldo;那个赵姨娘……与,与我……&rdo;
宝玉道:&ldo;来日是不是宝姐姐尚且不论,没有哪个女人会当真对丈夫与旁人生的孩子慈善。都是如太太对环儿这般慈善罢了。&rdo;
袭人如遭了霹雷一般,呆成了一座泥菩萨。
宝玉道:&ldo;可笑我从前是个傻子,自以为日日同你们一处说笑玩乐、给你们些零碎好东西便是对你们好。如今才明白,我不过是个寻常人罢了,世间那许多女儿泪,我得不起。&rdo;遂立起身来,向袭人深施一礼,往案头坐了,取了本书摊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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