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容抬手按着腰间,平静地说道:“已经比之前好上许多,伤口正在愈合。”这话听了相当于没说,惊蛰上手掀开了赫连容的衣裳,发现伤口并没有开裂,这才安心。
赫连容的手指,就落在惊蛰的手背上。
那种温度,时常会让惊蛰紧绷片刻,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习惯于赫连容冰凉凉的感觉,在他已然恢复后,反倒是有些不适应。
惊蛰将他的衣裳重新穿好,站起身来。
“我去叫他们传膳来……”
惊蛰刚走两步,发现走不动,低头一看,袖子正被赫连容牢牢攥着,动也是动不了。
惊蛰疑惑挑眉:“这是做什么?”
“你今日看来,有些奇怪。”赫连容的声音冰凉,锐利的视线扫过惊蛰全身,“张闻六那厮与你说了什么?”
惊蛰犹豫片刻,他原本也没想能瞒得过他:“……他只说,希望你莫要穷兵黩武。”
都无需多言,光是这一句,赫连容都猜到张闻六长篇大论的是何物。
“当拔了他的舌头。”赫连容神情冷漠,吐出来的话,带着冰凉的煞气,“真管不住自己的嘴。”
惊蛰索性坐下:“其实,我觉得先生……”
“是个好人。”赫连容古井无波地将这句话补上,“在你眼中,谁不是好人?”
惊蛰笑着摇头:“我是想说,先生这人还怪过分的。他这话应该和你说,却偏偏来与我说,这不是另辟蹊径吗?”他一边说,一边只觉得无奈,“难道与我说,就当真管用?”
赫连容冷淡地哼了声,“倒也未必不管用。”
惊蛰微愣,就发现赫连容的手指勾住了他的尾指,轻轻拽动两下,漫不经心地说道:“惊蛰,像是你这样的人,总是容易被世俗礼法约束,若是真的见到伤天害理的事,未尝不会开口。”
张闻六根本不必劝说。
惊蛰平日里会有些事不关己的薄凉,然而倘若事情当真摆在他的面前,他的骨子里,也同样有着难以压抑的血性。
倘若他真能完全不在意,当初就没必要非得留下那么多虫奴的性命……哈,那一切本也跟他没有关系,不是吗?
惊蛰敛眉:“那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不听不闻?”
“你做不到。”赫连容平静又冷漠地摇头,“我不过是想说……”
那双冰凉的黑眸对上惊蛰的眼。
“任何事,你都能同我说,”那声音专注而缓慢,那些灼烧的狂热压抑在冰凉的声音之下,便已然是个承诺,“只要你不愿,我便可不做。”
…
已是深夜,冰凉如水的月色流淌了一地,整座皇庭都在月光下雾蒙蒙的,仿若隔着一层银白的纱布。
间或,也有虫鸣声,甚是静谧。
惊蛰侧躺在床榻上,与他相距不远处,则是赫连容。男人似乎是睡了,呼吸很是绵长。
近来,赫连容似乎总是睡得沉。
惊蛰经过数夜观察,得出了这么个结果——而他之所以彻夜观察的原因,咳,那自然是他睡不着。
惊蛰近来有些失眠。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赫连容昏睡不醒那三日,给惊蛰留下了后遗症,每天晚上,他总是难以入眠。除非数着赫连容的脉搏,听着他的心跳声,不然惊蛰辗转反侧,得熬过许久,才能有丁点睡意。
他不愿意让赫连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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