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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第1页）

狄雷尼估算，杰特曼的客庞应当有四十呎长二十呎宽。东侧整面墙都是玻璃，两端各有一扇玻璃门通往客厅外的一座阳台，长度与客厅相当，但宽度只有一半。有两间卧室，两间浴室，一间厨房兼餐厅由铺着砧板的柜子隔开。所有的房间都格局方正、通风良好、视野极佳。天花板较狄雷尼预期的高;地面是拼花地板。

真正让狄雷尼感到心旷神怡的是房间内洋溢的欢乐气息。房内有各式各样的古董，摆在来自法国乡间的松木架上。有令人目不暇给的铜器、黄铜器、白镴器装饰品。一张表层镀锌的餐桌架设在一座铸铁制的基座上;雕成女体模样的磨光橡木柱子支撑着一座黑色的大理石餐具架;拼花地板上铺着老旧的波斯地毯及土耳其地毯;椅套是色彩缤纷的格子花呢、红白条纹布以及鲜艳的毛料。

全都一尘不染，光可鉴人，有如百货公司的展览区。狄雷尼没有忽略了丢在鸡尾酒餐桌上的艺术杂志，那是&ldo;漫不经心的优雅&rdo;，刻意摆设得很不狗形式的书架，架上有几本倾斜的艺术类书籍，有几本则平放着，不过整体的布置有条不紊，令人觉得赏心悦目，狄雷尼不晓得若不刻意经营，是否有任何艺术能够浑然天成。

&ldo;真美，&rdo;他告诉杰特曼，杰特曼也热心的引领他四下参观，告诉他各件古董的年代（以及价码），说明一件件精巧的小古董，要狄雷尼费心研究一张十七世纪的书桌，据说其中有六个秘密抽屉‐‐不过杰特曼只找到五个‐‐以及一组十八世纪的胡桃木雕制的书夹，将两边书夹组合起来，就成为一个老人在与一头山羊在兽奸。

&ldo;对一个出身于艾萨克街的穷小子而言，混得还算不错吧?&rdo;杰特曼笑道。&ldo;如今我只要将钱付清就行了。&rdo;

&ldo;这地方是你自己布置的?&rdo;狄雷尼问。

&ldo;全都是我精挑细选的，&rdo;这位五短身材的艺术品业者自豪的说。&ldo;每件椅套、每条毛毯、每个烟灰缸‐‐全部都是。我还在继续搜罗。我看到一些非买不可的，就买下，然后摆出来，并淘汰掉一些。否则这地方会像仓库一样。&rdo;

&ldo;哇，你真有一套，&rdo;狄雷尼告诉他。&ldo;这里的每件摆设，我都希望我的家里也能拥有。&rdo;

&ldo;真的?&rdo;杰特曼眉开眼笑的说。&ldo;你是说真的?&rdo;

&ldo;一点不假，&rdo;狄雷尼说，不晓得杰特曼为什么需要人再三保证。&ldo;品味绝佳。&rdo;

&ldo;品味!&rdo;杰特曼大叫着环顾四周，眼中绽放光采。&ldo;没错!我既不会演奏小提琴，也不会绘画，所以我的创作天分就只有藉此发挥了。&rdo;他低头看着一座迷人的松木柜，任指尖轻轻滑过柜子表层，柜子的抽屉与拉门都以黄铜器打造而成。&ldo;我喜爱这个地方，&rdo;杰特曼喃喃说道。&ldo;我喜爱这地方。听起来满愚蠢的，我知道，不过‐‐&rdo;他忽然停下来，抬起头，朝狄雷尼笑了笑。&ldo;好吧，&rdo;他活力十足的说着，摩娑着双掌：&ldo;要我帮你倒点什么饮料?葡萄酒?威士忌?&rdo;

&ldo;有啤酒吗?&rdo;狄雷尼问。

&ldo;啤酒。我当然有啤酒。海尼根，怎么样?&rdo;

&ldo;正合我意，谢谢。&rdo;

&ldo;随便坐，我马上回来。&rdo;

狄雷尼挑了一张位于房间后方的高背安乐椅，面对一扇宽敞的玻璃。他坐定下来，这才发现阳台上竟然有两个人，坐在一张白色铸铁制的桌子旁的白色铁条椅上。狄雷尼吓了一跳。他刚才没有看到他们，杰特曼也没有提起他有访客。

那两个男士，其实还是年轻小伙子，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短袖白衬衫、白长裤、白运动鞋。他们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不是面对面坐着，而是各自转过身望着底下的车水马龙。

白色的桌面上有一瓶玫瑰葡萄酒，泡沫在阳光下莹亮发光。狄雷尼望着他们，两个年轻人缓缓端起水晶杯啜饮着。隔着米黄色的透明纱窗，那幅景象有如英国爱德华七世时期的园游会，祥和惬意，让人难以忘怀，冻结在一帧泛黄的老照片中，褪色了，感光乳剂龟裂了，边角弯曲或不见了，可是那个时空像一场记忆犹新的梦境般捕捉了下来：慵懒的青春岁月，遍地阳光，轻风拂面，永不止息的一天。

&ldo;真抱歉，&rdo;他在杰特曼回来时说：&ldo;我不知道你已经有客人了。&rdo;

&ldo;噢，只是附近的两个小男生，&rdo;杰特曼开心的说。&ldo;路过此地顺便掠劫我的私藏美酒。&rdo;

他以一个银质托盘端着那瓶已开瓶的啤酒，盘上还有一只有郁金香图案的酒杯。杯子已冰过了，杯面上覆着一层霜。

&ldo;这是用一种电器设备做出来的效果，&rdo;杰特曼笑着说。&ldo;急速冷冻。满蠢的，不过看起来不错。&rdo;

&ldo;喝起来也比较美味，&rdo;狄雷尼说着，倒了杯啤酒。&ldo;你自己不喝?&rdo;

&ldo;暂时不喝。好吧，我能帮什么忙，组长，还有问题要问?&rdo;

杰特曼坐在一张俱乐部椅子的扶手上，侧着一个角度面朝狄雷尼。他背向窗户，脸在逆光的阴影中。他穿着淡灰色的法兰绒长裤，白色的高领毛线衣，鹿皮鞋闪着寒光;沉甸甸的金手镯在阳光下显得非常醒目，不过狄雷尼看不出杰特曼在他的画廊时那股旺盛的活力。没有重重的落坐在椅子内，抬头挺胸，比手画脚;没有敲打手指头或抚弄额际的灰褐色发梢。杰特曼似乎从容不迫，泰然自若。狄雷尼想，那是因为他是在自己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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