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对身后那个几乎被节目单高塔掩埋的人说:&ldo;杰瑞,你可以走了。时间差不多,我半小时内就会关门,看样子人潮已经结束了。&rdo;
有个看起来年约十九岁的瘦小子站了起来,节目单叠成两道高墙,他今天一直窝在墙中间的沟渠,听到隆巴的话才起身穿上外套。
隆巴拿了一些钱。&ldo;杰瑞,这是三天的工资十五元。&rdo;
那小伙子看起来很失望。&ldo;老板,你明天就不需要我了吗?&rdo;
&ldo;不,我明天就不在了,&rdo;隆巴闷闷不乐地说,&ldo;不过,我跟你说,你要是想赚钱,就拿这些去废纸回收,应该可以跟捡破烂的换几块钱。&rdo;
那小伙子睁大眼睛盯着他看。&ldo;噢,老板,你是说你这三天买了这么多节目单,结果全部要丢掉?&rdo;
&ldo;我就是这么古怪的人,&rdo;隆巴不置可否,&ldo;但不要张扬。&rdo;
那男孩往外走到人行道,不断讶异地回头望,他觉得他疯了,隆巴知道。他不怪他。他也觉得自己疯了,竟然以为这招可以奏效,以为她会上钩。这场骗局根本只有猪脑袋才想得出来。
有个女孩从人行道另一头走来。隆巴正目送临时工离开,才注意到她走到两人之间。不起眼的人,不起眼的动作,只是一个女孩。一个经过的路人。她行经门口的时候,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她只稍微犹豫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好奇,就又继续往前走,经过空荡荡的窗口。不过,他顿时还以为她会走进来。
平静的休息时间结束了,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老先生杵着拐杖走了进来,他穿着海狸皮毛领的外套,里面还有超高领毛衣。让隆巴挫折的是,有个计程车司机拖着小小的复古皮箱跟在他后面,老先生在隆巴的柜台前停下脚步,做了一个很夸张的手势,隆巴一时间还以为他在演戏,不是认真的。
隆巴的眼珠子往上瞧。他这几天见多了这种人,不过能装满皮箱的,这还是第一个。
&ldo;啊,先生,&rdo;有个宏亮的声音从瓦斯灯那里传出来,若不是手势太夸张,声音倒是很吸引人。&ldo;你很幸运,还好我看到你的广告了,我可以让你的收藏更丰富。这座城市里没有人可以像我一样,帮你收藏更多节目单了。我有好几本稀有的节目单,你一定会感动,像是以前的杰福森剧场,这年代久远了‐‐&rdo;
隆巴匆匆挥手拒绝,&ldo;我对杰福森剧场没兴趣,我已经有一整套了。&rdo;
&ldo;那,奥林匹亚。这‐‐&rdo;
&ldo;没兴趣、没兴趣。我不在乎你有什么。我已经买齐了,关灯关门之前只缺一样。赌场剧院,上一季,你有吗?&rdo;
&ldo;赌场剧院,嗤!&rdo;那老人当他的面哼了一口气,气急败坏地说,&ldo;你跟我说赌场剧院?我怎么会看那种低俗的现代滑稽剧?我可是美国舞台剧圈子里最杰出的悲剧作家!&rdo;
&ldo;看得出来,&rdo;隆巴懒得搭理,&ldo;但我们不打算再收购了。&rdo;
那计程车司机和那只大皮箱又离开了。皮箱的主人在门口站了一会,表示他的轻蔑。
&ldo;赌场剧院‐‐哼!&rdo;然后才走了出去。
安静了一会,接着有个看似打杂女佣的老妇人上门。她还刻意戴了一顶大大的软帽,上头别了一朵西洋玫瑰,看起来好像是从垃圾桶捡来或是衣橱里遭人遗忘几十年的饰品。她在双颊刷了两块圆圆的腮红,看起来像发高烧,显然太久没化妆,已经不知道如何下手。
他抬起头看她的时候,一半同情、一半不甘愿,这时又看到同一个女子,从老妪身后经过店门口,只是不同方向。不过,这次不只是经过而已,她停下脚步,仅约一、两秒,还倒退了一步,以便更靠近门口。她朝里面扫了一眼,就继续向前走了。她应该是很好奇里头在做什么,他得承认这店面人来人往,很容易让路人产生兴趣,所以她才会走回来多看两眼。
刚开始还有摄影记者来采访呢,这女子可能第一次是到前面去办事,第二次则是折回来看。
通常如果你去一个地方,都会沿原路回去,这没什么稀罕。
他面前这位平日做苦工的老妪,怯生生又支支吾吾地问:&ldo;先生,是真的吗?你真的会付钱买旧节目单吗?&rdo;
他注意力放回她身上。&ldo;我想收藏的就会。&rdo;
她的手臂上挂了个针织购物袋,她朝里面翻了翻。&ldo;我这里只有几本,先生,我以前唱合音。我都留下来了,这对来说我意义重大。&lso;午夜漫步&rso;和&lso;欢乐一九一1&rso;‐‐&rdo;她忧心忡忡地放下节目单,手还颤抖着。她翻开泛黄的内页,好像要让她的人生故事更加可信。
&ldo;你看,我在这里,先生,桃莉&iddot;高登,这是我以前的名字。最后的那一幕,我在青年合唱他心想,岁月真是最残忍的杀手,永远不受制裁的杀手。他看着她疲惫粗糙的双手,而不是看着节目单。&ldo;一本一元,&rdo;他粗鲁地说,并伸手拿皮夹。
她简直喜不自胜。&ldo;唤,先生,太感激您了!这笔钱真是及时雨!&rdo;他还来不及阻止,那妇人就把他的手包在她的双掌里亲了下去。红色的唇印马上被泪水晕成粉红色的线条。
&ldo;我作梦也没想到它们值那么多钱!&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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