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嗤声。
她的胸膛即将被穿透。
那一个瞬间,无数个念头如同蔓糙般疯狂在江载初心中生长起。
那个最冷静自持的声音在告诉他,她这样死了,会很好。往后的深夜,不会有突如其来的心悸,不会有胸腔中尚未散尽的郁愤,不会有从来不曾得到无力……
从此,他只想要北定江山,还这个四分五裂的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这是他欠这个天下的,却也是替她还的。
可所有的理智都抵不过下意识的反应,她可以死,但是绝不许她用自己选择的方式死!
江载初猛然惊醒过来,将长枪用力往后一撤,上前一步接住她倒下的身子,用力擒住她的脸颊,咬牙切齿:&ldo;韩维桑,你既然已是我的,何时能够定自己的生死了?!&rdo;
他毫不顾忌的扯开她胸口的衣衫,幸而枪尖只刺进半寸模样,只破了皮肉。他随手将一个瓷瓶扔在维桑身上:&ldo;擦上药。&rdo;
瓷瓶从身上滚落到地上,维桑并不捡起来,只是掩好胸口,站在江载初面前:&ldo;你为何不杀我?江载初,我已准备好了。&rdo;
他抿唇不言,阴翳满布,眸色黑沉。
她的笑容苍白,却很甜美,仿佛还在循循善诱:&ldo;留着我还有什么用处?江载初,你……杀了我吧。&rdo;
江载初转过了眼神,漠然道:&ldo;你手中的剑雪呢?&rdo;
&ldo;你‐‐&rdo;维桑下意识看了那死去的族人,许是因为恐惧,声音微哑,&ldo;你怎会知道‐‐&rdo;
&ldo;你当真以为,这三年时间,我只当你死了?只当蜀地孱弱无人么?&rdo;江载初一手轻轻抚上她的脖颈,微凉的手指慢慢卡紧,&ldo;你要死,我拦不住你‐‐可我会将剑雪中每一人,拉着去给你陪葬,这黄泉路,你也走得不那么寂寞。&rdo;
话音未落,并不见他手中如何动作,可他手中的长枪却直直刺入那名已经死去的女子胸口,再一次狠狠贯穿‐‐那具早就没了知觉的身体,在这样的巨力之下,一蓬鲜血汹涌而出,还带着温热,溅在维桑脸上。
&ldo;住手‐‐&rdo;
维桑被他卡着脖子,动弹不得,眼泪混杂着鲜血,一滴滴滚落下来,落在江载初的手背,柔软而灼热,他就这么怔了怔,松开了手。
维桑后退了两步,她知道自己不该在他面前示弱。
可是,阿爹,大哥,阿嫂……你们看到了么?我想软弱一回的时候,我想死的时候,却还是不行啊……
仓皇之间,她无法像往常那样克己自持,抽噎着转过身,像是个孩子一般蹲下,用力抱住了自己双膝。
这个徒劳而虚幻的怀抱,令她想起那时阿嫂抱着自己,自己又抱着阿庄……
她无声的咬住唇,眼泪滚落下来,仿佛永远也流不尽似的。
呵,若是流尽了泪,身上的血也一并流尽,或许便能见到你们了呢。
维桑爬到那死去的族人身边,极缓极缓的伸出手,合上了她尚未闭上的眼睛,然后扶着那杆枪,用力的拔起来。
她的身体又是抽动一下,姿势僵直,再也不会动了。
维桑捧着那杆枪,复又膝行向前,跪在江载初脚边。
他唇角噙着冷笑,看着她一举一动,淡淡道:&ldo;哭够了?&rdo;
拔出那杆枪时,她已不再哭。维桑蓦然回望他,眼神重新变得清晰而坚定,只是声音中透着那么一丝茫然:&ldo;你看,每次我想放弃的时候……你们,你们都逼着我往前走。&rdo;她闭了闭眼睛,轻笑,&ldo;我只能,这样往前走。&rdo;
江载初的指节不自觉的握紧,眸中的黑色旋涡仿佛要将她吞噬其中:&ldo;你们?&rdo;
是啊,你们……阿爹,大哥,阿嫂,还有你……她微微笑了笑,&ldo;你们。&rdo;
许是这笑太刺眼,江载初转开了目光,只沉声道:&ldo;跟我下山。&rdo;
足足走到入夜才下山。
官道边,乌金驹正打着响鼻,不耐的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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